“那夏侯少桀不是早死了?还有盛华郡主,后来不是成了穆宗的妃子暴疾而亡?”说这话的,不是崔臻,不是晁莹,竟是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若妍。
“若妍,你一舞姬,竟然对我朝显贵生平竟然如此了解。”李忱对着若妍淡然而笑。
“只因为若妍听说书的人说过夏侯将军大败吐蕃的赤松赞普,还有盛华郡主在敌阵前大唱国殇,唱到吐血气结。”若妍站起行礼笑着回了李忱。
李忱对着若妍微微点头,“你说的不错。只是朕的这位皇兄弑父篡位,云初的父母是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人。所以只能死遁隐世逃出了大唐。不知朕这样说,是不是可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若妍对着李忱又行了礼道:“陛下是金口御言,陛下无论说什么,天下人都得听从。”
李忱满意的点点头,让若妍继续落座。
此时的晁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死也想不到,小初的出身竟然比自己强上百倍千倍。在她眼中,小初始终是那个弱不禁风瘦瘦小小,任人欺凌的小丫头。怎么会?怎么会?怪不得令狐一府的人一直待她如座上宾。本来以为是因为李忱的原因,但是想想七八年前,李忱只是个落魄的朝不保夕的傻子亲王。竟然原来如此……
“崔才人。还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朕早就许过云初,朕的孩子迟早都要喊她一声嫡母。你觉得云初还有害你孩子的必要?”
李忱的这句话应该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崔臻的昂扬的脑袋终于有了倾斜的角度。慢慢的,缓缓的,一点点的朝下低去。
“把东西拿来。”李忱对着殿内唤道。
立刻有人端上两个托盘。小初朝托盘看去,眼中有了笑意。
只见两个宫女一人一个举着一个托盘,一个托盘上放着的就是那日崔臻小产,被郑太后摔坏的八宝璎珞。一个托盘上放着一只朱宫。
两个托盘往崔臻面前一放,崔臻看见那正在趴着满身通红的四脚的朱宫,吓的连嘴角脸颊火辣辣的疼痛都忘记了,大叫了一声。
“我把璎珞给你,确实是做了手脚。不过当时不是为了防你,而是防别人陷害我。我当时想着,这东西你应该不会戴着,因为你不会傻到没有防我的心。说来也奇怪,这宫女所有的女人做梦都想怀上陛下的孩子,怀上了孩子必然仔细小心到无以复加。但是你倒好,听你宫女回禀,早几天就觉得不对劲也招了御医查看,竟不告知陛下和太后,还把我给你的璎珞戴着。虽然是麝香粉末,但是就挂在你的脖端,你竟丝毫闻不到香味?我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小初坐在李忱身侧,对着底下跪着的崔臻冷言道。
“那是因为我信错了你!”崔臻再一次的扬起了脑袋,死死地盯着小初。
“事到如此,你还在狡辩。”小初彻底冷了心。
“想来你这位出身高贵的大小姐一定听说过守宫砂,但是你一定不知道守宫砂是如何而来。这只壁虎学名叫朱宫,从小以朱砂喂食长大。到发情期,将其杀死捣烂,骨血点在处女的手臂之上,那就叫守宫砂。”
“你和我说这些干嘛?”崔臻道。
“我刚才和你说了,这璎珞我确实做了手脚。我当时想用一种既不会伤害你,又能让碰过这璎珞的人就算几个月之后也能有办法指证。想来想去,我想到了只食朱砂的朱宫。”
“你到底想说什么?”崔臻已有些不耐烦。
“很简单,我把这璎珞上的红宝石都启开,在红宝石的底部都涂上了朱砂,因为都是红色不易被发现。所以不管是谁,动了这璎珞上的红宝石底部,托盘上的朱宫都能闻的出来。毕竟它从小是以朱砂为食。往璎珞里塞麝香粉这种事,我想你也不会放心找别人去做,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什么比自己去做更保险?”说到这小初终于笑了,春风拂面,温柔似水,“崔臻,把你的手伸出来吧。”
小初语毕,那端着朱宫的宫女已走到崔臻面前。
“拿走,拿走。我怕,我怕。”崔臻整个人抗拒着端着托盘的宫女,双手缩在广袖之中,一个劲的推脱。
“陛下,您瞧崔才人的手缩在袖子里不敢拿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小初转眸瞧了李忱,李忱的脸好像是戴了一张面具,麻木,冷漠。
“臻儿,把手拿出来,言之凿凿的一直是你。一只小壁虎而已。你若不肯伸手以示清白,那朕只能认为你作恶心虚。”
“臣……臣妾……”崔臻看着放在自己眼前的托盘,以及托盘上那赤红赤红的朱宫,紧紧的闭上了双眼,整个人开始微微颤着。
“伸出手来。”李忱冷冰冰的下了口谕。
此时的崔臻已无路可退,只见那黛色织金丝彩雀锦帛广袖颤颤巍巍,抖抖索嗦。
手臂几次抬起,又几次放下,那原本趾高气昂的一个人,就在这一伸一曲中瘫软了下去。
李忱在崔臻反复的抖抖索嗦中终于失了耐心,“来人……”
只是当李忱果决的准备唤人来帮崔臻下决心的时候,崔臻突然站了起来。雪白莹玉般的葱指异常突然的从华贵的黛色锦帛的广袖中伸了出来。
“你!你竟到此时还能气定神闲的端坐在此看着我被那贱人欺负!当日你是怎么对我说的?说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今可好,你竟然有心思看我的笑话!”
崔臻指的是谁,李忱与小初自然也早已料到。
所以当崔臻伸手指向晁莹的时候,小初附在李忱耳边嘲讽,“这是不是所谓的狗咬狗一嘴毛?”
小初见着李忱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又迅速收回。明白他心中的笑意。不去逗他,不能破坏了他在朝臣中的疏离冷漠傲然的形象。
“崔臻,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诬陷我?谁害的你,你找谁去。你若真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孩子,那你应该在陛下与昭仪面前以死谢罪,难道临死还得拉人做垫背?”晁莹恶恶地瞪了已彻底崩溃的崔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