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好。我就喜欢和你这种聪明理智的人在一起说话。你和他有些相像，可能是你比他年轻了许多，所以不如他沉稳冷静。但是相信你到了他的岁数，一定会做的比他好。因为他比你笨。”小初边说边笑，想着李忱平时面傻愣愣的表情，心中暖意四溢。有一个自己深爱着的人深藏在心中，真是一种幸福。
“你夫君？”白震问。
“是啊。”小初笑着道。
白震站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小初则不想再对白震多说什么，自己该说已说完，接下来就是听天由命了。白震应该不会让她失望。
地牢里的人与白震的随从都觉得奇怪，他们不明白堂堂的龟兹国的三王子为什么会把自己和一个女囚犯关在一起许久。
因为三王子吩咐，所有人等必须远离二十步以外，那么狱卒与白震的随从只能站在监狱走廊的顶西头，隔着铁栅栏看着他们的主子站在狭小的牢室内，那女囚犯自顾自的躺着侧躺在干草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反正穿的是龟兹男子的衣服，完全没了腰身线条。就是个宽大的短衫，肥大的裤子，腰间连腰带都没系。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这样邋遢也有好处，至少她丝毫不用顾忌，躺在白震的眼前休息。
至于白震，他则在等一个答案。对于这个答案，因为小初的提醒与心中的揣摩，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结果。但是他不甘心，也不愿意去相信。如果是真的，那么他也只想在这阴暗潮湿狭小的牢室里知晓。当着在这个狡黠凌厉的女子面前知晓。
“以你的身份，真不适合站在这里。你回去吧，你在这站着我也睡不安稳。”小初来回翻了个身，觉得面对着他睡觉也不行，背对着他睡觉更不行。可能是前面那四面漏风的屋子过惯了，现在哪怕自己身处在地牢里，因为没有寒风，虽然睡的是草垫好歹是干干净净的，并不潮湿，暖和的很。而且身上穿着的厚厚的棉衣，冬天人一暖和就犯困。
“快了。”白纯神色不清，只是低喃了一声。
小初缓缓的叹了口气，起了身，她甚至有些后悔提醒他今晚的异常，“如果真是你我所想的那个答案，你怎么办？”
“等确定答案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白震的声音淡漠的像是一缕让人无法触及的青烟。
“好。”小初盘腿坐在草垫子上，仰头对着白震点了头。
“你为什么离开你夫君？”白震猝及不防地看着小初问道。
“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活着自会相见。”小初低了头，从草垫子上抽出一根稻草，在绕在食指上。
“是不是因为白纯？”白震继续道。
“算是。也不算是。是我心甘情愿，他没有逼我。我欠了白纯太多太多，多到无法偿还。”
“你知道她母亲吗？”白震问。
“知道。知道的还不少。”
“你知道她母亲怎么死的？”
“病死的？”这是除白纯以外第二个向小初提起白纯母亲的人。
“自缢。打扮的光鲜亮丽穿着大唐的宫装，把自己吊在了自己卧房的主梁上。”
牢狱里昏暗的火光，根本看不清楚白震的面容，但是白震却异常清楚的看见小初猛的仰面，双眸瞪的滚圆，怔怔的看着自己。
当白震还想接着说下去的时候，小初突然道：“我不想知道这些，你别再说下去。他的事，我不想知道。”
“看来你并不喜欢他。所以说，他悲哀。”白震依旧站的笔挺，微微低着头看着小初的头顶那一撮鸡窝一样的乱发。
“他是我恩人。仅此而已。”小初自嘲了一声。
“也是。”白震摇了摇头，“你这样的女人，他完全配不上。”说完自己竟轻笑了起来。
“他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堪，他的心始终保持着一份纯真，只是他不想表露出来，他只想用自己的肆意压制住这份纯真。他是个渴望温情的人，只是生不逢时。”小初一脸认真的看着白震。
白震在昏暗中站了许久小初也没发现他的脸上有什么明显的表情，而自己刚说完这段话后就看着白震深邃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道转瞬即逝的星光。
“你好像总有办法看透人心。”白震逸着星光的眸子，含了笑意低头看着小初那双瞪的又大又圆的双眼。因为消瘦使得这双眼显得更为而滚圆，黑白分明。而西域人很少有墨珠一般的瞳子，他们的眼珠什么颜色都有，就是没有纯黑色的。所以当中土人羡慕波斯大食人碧蓝的眼珠的同时，西域人也在同时羡慕这大唐汉人的墨玉一般的眸子。
黑白分明的眸子，在西域是很少见的。特别是小初的这双又圆又大的双眼，长而卷翘的睫毛。白震整个人好像被这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摄去了魂魄，竟一时失了神。
小初自然发现了白震的失态，立刻将目光转走，转头看向了铁栅栏外远远站在幽暗的走廊尽头的十几个人。
“我这是第二次被关进牢里。说来也有趣，第一次打伤了脑袋，这一次我伤了脚，也不知道有没有第三次，不知道还会伤了哪。”小初看着头扭向铁栅栏看着走道，有心去化解牢狱内的尴尬。
“第一次因为什么被抓？”白震自然明白小初的“有意”，也就顺着话去问。
“他日日活在刀尖上，我却不知他的苦衷。后来想害他的人抓了我，逼我说出他的秘密，告知天下，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给他定罪，杀了他。”小初声音极轻，好像根本也不想有意的让白震听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你死都不会说。”白震抿着嘴轻笑。
“关键我还没怎么样呢，人家就傻乎乎的自投罗网来了。”小初将头转回，看着白震微笑。
“确实怪傻的，这下两个人都得死了。”白震也笑了。
“对啊。”小初看着白震毫无遮蔽的笑意，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确实怪傻的，要不我也不会和你说他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