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经常陪着白纯出入王宫,所以十分熟悉去往王宫的路途。只是白震带着走的这条路,以往却从未走过。
在幽暗的街道上绕了许久,远远的已经能看见王宫的楼宇宫阙,再走近一点便能看见数十丈高的宫墙下,呈燎原状星星点点的篝火。
白震停下马来,身后的人一同下了马。小初正准备龇牙咧嘴的下马,一双有力的手已经搂住她的纤腰,将她直接从马上抱了下来。
刚一站定,小初红着脸对白震道声:“谢谢。”
白震则脸上毫无波澜指着宫墙下的成片篝火,“他们攻了几天没进来,估计正在调集弩炮,而父王外面的军队正在往都城赶。希望真能如你所愿。否则估计不用两三天,这里便是血流成河,尸首遍地的阿鼻地狱。”
“这都取决于你如何去做。”小初转头看了白震苍茫的表情。
“走吧。”白纯看着远处的点点篝火,叹了口气,轻声道。丢下马匹,围上玄色大氅,压上风帽,整个人顿时掩盖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此时有人对着夜色吹了一声口哨,立刻有穿着唐军军服的人迎了上来,领着白震往王宫的背面走去。
小初一瘸一拐的跟着走到宫墙下,发现这里居然没有唐军守护。
一行人等走到宫墙外,白震的人迅速在靠着宫墙半尺深的积雪里挖出墙根,随后又从墙根拽出一块一块青砖。很快,宫墙竟然被刨出个能容一人身爬进去的洞来。
白震的手下先爬进去两人,随后白震也趴了进去,小初被人拿刀顶着后背也爬了进去。所有人都爬进了王宫。那守在外面的唐军迅速的将青砖全部一块一块的塞进了这小小的“狗洞”又将积雪掩上后离开。
“既然有这样一个洞穴,为何你们不逃?”小初不解的问。
“怎么逃,这里的唐军是暂时被我的人支开,又不是一直没有人看守。而且父王估计就是死也不会愿意从这洞里爬出去,将龟兹的王宫拱手让给姓李的外族。虽然他在龟兹姓白,但是我们可从未把他当本族人看说到底他还是姓李。”
小初心中明了。不再言语。环顾四周,这里应该是王宫比较偏僻的一隅,黑乎乎的连一盏宫灯都没有。
此时白震对身边的人道:“你们退出二十步外。”
看着侍卫规矩的离去,远远的站在二十步外,白震对小初道:“路上我也想清楚了,只有你这一条路我可以走。你说,我要如何走下去。”
小初扬了嘴角,从脖子上解下一条缀着一颗明珠的项链,“你把这个想办法送到白纯的手里,就说‘人我已帮他找到’。他自然也就明白你的意思。其实他也在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只是你有什么办法,控制住你父王?”
白震接过小初的明珠,点了点头,握在手中道:“其实我想现在就放了你。只是我放了你,又无法与父王交代。而且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谢谢你的坦诚。”小初对着白震微笑颔首,一圈一拐的迈了步子道:“走吧,你只需记得,别让我死了。”
白震跟在小初后面小跑了几步,快步走到小初前面,将明珠链子紧紧攥着,“等。”
小初停下脚步不解的看了白震。
白震对候在远处的人招了招手,几个人跑了过来。
白震又对小初面露歉意道,“夏姑娘,得罪了。”随即招呼人将小初又绑成了个粽子。
小初心中了然,并未说什么,本来就走不稳,加之双手被缚,虽然白震的人并未推搡,但是走的摇摇晃晃,几次差点摔倒。白震再也没有出手相帮。只是面露冷漠的看着。宫中眼线众多,他的难处,小初明白。
从王宫偏僻的一隅往龟兹王的主寝区一路走过,宫内背弓持刀的士兵越来越多。开始是零零散散的小队,当越接近白英的寝宫,那零散的小队已然变成了成列成行军队。
整个王宫内灯火通明,穿着重甲的军士各个神情肃然。
小初一瘸一拐一步三晃的跟着白震上了龟兹王寝宫的八十一级汉白玉台阶。此时的她再也不会龇牙咧嘴的将自己的痛苦表现出来,此刻的她已然又回到了将所有情感统统压在心底的小初。脆弱只属于失败者。这是爹爹在她儿时就教过她的道理。
大病初愈,一双脚又有冻伤,爬完这八十一级台阶,脚疼的像是要断掉,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小初怕的是气喘的厉害,开始忍不住的咳嗽。
咳喘对于她来说真是一件要人命的事,她只能强压。但是越压,咳的越厉害。索性还算冷静,想着大哥曾教过自己如何在危急的时候调整气息。于是一边猛咳一边大口大口深呼吸。
走在小初前面的白震,转身看了一眼小初。这咳嗽剧烈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何人喧哗!”正当白震转身之际,从白英的寝殿内闷闷的传了一声出来。
“父王,人给带来了。”白震赶忙跪在寝殿门口汉白玉石地面上,跟着白纯的几个随从也立刻跪下,只有小初依旧站着剧烈的咳嗽大口的呼吸。
“带进来。”白英的声音虽中气十足,但沉闷的像是雪夜的铅云,压在人的心头让人难以喘息。
“遵旨。”白震低着头应了一声。起身,面无表情地直接拽着捆着小初的绳索,将小初拽着进了白英的寝殿。
这是小初第一次真正的进到龟兹王宫的内廷。也第一次真正的被满目的奢华晃了双眼。
都说大唐是天下最富庶的国家,大唐的大明宫是全天下最奢华雄伟的宫殿,但是汉族人的讲究内敛与雅致。不会太过张扬的将所有财富全部展示出来。但是西域胡人却不这样,他们的性格外向爽朗,他们既不会像汉族人那样打肿脸充胖子,装阔绰。也不会有钱藏着掖着,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是个有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