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早就说了,圣人不过就是靠着床上的功夫取悦陛下,才能当上这个圣人。”
“有道理,今日这一遭诸位看明白了吧,陛下压根就不护着圣人了,指不定是昨夜没有伺候好陛下。”
三五文臣凑在墙角之下,压低嗓音,胡乱嚼着舌根。
今日这一出很是稀奇,都等不及出这皇宫,他们就要凑在一处说一说。
“卑职觉得不能这么说,圣人不论如何都是跟着陛下打江山的人,这交情终究非同一般。”
“你看上早朝这么久,圣人哪里有个万岁的样子?说千岁都是抬举他了。”
“说的也是,动不动就是听陛下的,一点主见都没有。”
“指不定这打江山的事情,都是陛下筹谋,这圣人也就因着得陛下宠爱,露个脸就把功劳全算在他头上。”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那么几分可能,你看我等在朝堂之上都能献言献策,就圣人像个榆木疙瘩似的。”
一贯下朝之后忙的脚不沾地的两人难得空闲,见这天气又是少见的凉爽,便有了闲情在这个点绕着皇宫走一走。
很不凑巧,这番言论一字不差传入萧琮和王博耳中。
脚步停住,萧琮忽然就觉得好生搞笑。
现如今这一个个的,莫不是嫌他动手的速度太慢?
非要上赶着找死?
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真刀真枪替他踏出一条路的人,他们竟然还敢编排到这般地步?
王博倒是没把这些话放在心里,原本握着萧琮的手从一只变成了两只,带着些许安抚。
没有侧目,萧琮牵着王博的手从几人身侧走过,仿若压根没有瞧见这几人,依然与王博有说有笑。
原本嚣张之人见着两人经过匆匆跪下请安,目送萧琮和王博离去,见无人惩处,便直接准备起身。
不知从何而来墨玉军在众人准备站立之时围了上来,将这些人重新按倒在地。
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情也不做,就围着他们,让他们静静跪着。
偶尔在他们跪得不够端正之时,又会稍加提点几分。
一直跪到日头西垂,墨玉军一瞬之间散去,没有留下任何来过的痕迹。
几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因着跪的时间太久,刚站起来又摔倒下去。
缓了好一会,等到天都快黑下去,这些人才互相搀扶着朝着宫门走去。
宫门落钥之后,他们这些人没有皇召,要是没有出宫,那就是死罪。
“唉,以后在宫里还是要慎言。”
“是的,陛下虽然不滥杀,但现在琢磨着,也不像晏相所说的那种,能被我们拿捏的人。”
“怕什么,这要真要是能万岁的圣人,你我这般言语,早就砍了我们的脑袋了。”
“说的是,这小惩大戒,不就是陛下为自己的爱妃出气嘛?”
“哈哈哈,还别说,这圣人长得白白净净的,无怪乎陛下喜欢。”
“连我看着,都觉得心痒痒。”
“喜欢有什么用,他又不能生孩子,江山社稷传承,必然大于这一时喜欢。”
“我家仙儿生的那叫一个国色天香,指不定来日能问鼎那个位置呢。”
“国舅爷,以后可得多提点下官了。”
“一定一定。”
辽东
宿壁在黑夜中不眠不休走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恍然之间,觉得眼前闪现一抹光。
双手遮住愈发刺眼的白光,四周喧闹声令宿壁觉得脑仁疼。
“二皇子醒了,二皇子醒了。”
二皇子,谁是二皇子?
他是宿壁,他是墨玉军的宿壁。
不对,他如今埋伏在辽东,现在他的身份是辽东的二皇子,东凌。
逻辑逐渐归位,宿壁用力理清思绪。
慢慢的,宿壁就记起那盏在酒楼饮下的茶,想起了眼中绚烂的腥红,也忆起了宿井扛着他回府邸之时慌张却柔和的劝慰。
他要活着走回来,给柳月姐姐一个家。
所以,他真的活着走回来了。
欠柳月姐姐的家,还在。
卧床太久,四肢僵硬,稍微动一下,便能听到“咔嚓”声传来。
要完全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估计要需要好一阵子。
光线过于刺眼,宿壁就这么看了一阵子,眼睛就开始泛红。
微微闭了一阵眸子,再缓缓睁开眼睛,才没有那般难受。
门口有一人逆光而站,身影在阳光的折射下投在宿壁身上,像是将宿壁纳入自己的羽翼一般。
微微侧目,眼前之人着一身青色长衫,腰间围着一灰色围裙,一手握着一把蒲扇,一手握着冒着热气的中药罐子。
“原来,又是梦。”宿壁干涩的嗓音中带着落寞。
无数次在梦中遇见,无数次伸出去又落空的双手,让宿壁已经开始害怕伸出双手。
似乎,永远都触摸不到那个人。
早就不会哭了,梦里绝望之时哭过太多次。
可就算哭得再惨,也没有人会心疼地摸摸他的头。
所以宿壁就不哭了。
纵然知道落空是结局,宿壁还是竭力,朝着柳月的方向伸出手。
他想再多尝试一次。
“大人。”
柳月这二字唤的清浅,落在一路疾驰过来的宿井耳中,眼眶热泪一喷。
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宿壁,确认人确实醒来了,便让亲卫将院子重重围了起来。
整整一年,东昊对东凌的偏爱,并没有压过心中对社稷传承的执念。
东昊都接受了东凌醒不来的结局。
近些时日宫中探子来报,东昊已经有了释放东烈的念头,而东凌即将成为一颗废子。
可宿井没有放弃,柳月更加没有放弃,宿壁自己也没有放弃。
“柳月姐姐。”这一声,亦唤的清浅。
宿壁知晓了,眼前这人,是真的。
他真的醒来了。
原来,踏过黑暗,就能见过柳月姐姐。
“是我,我来了。”
不见慌乱,柳月甚至冷静的将蒲扇和药罐子放到桌子上,用腰间围裙擦了擦手上的灰尘才走向宿壁。
这一幕,也在柳月的梦境中,出现过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