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姐姐，我梦见你很多回。”眼泪慢慢滴下，宿壁委屈得像个孩子：“可我，总抓不到你。”
“没事，我会主动拉住大人的。”伸出手摸了摸宿壁的头，亦如梦境中一般。
“柳月姐姐，我真的，真的，好想你。”泪总是止不住，宿壁想将黑暗中这一路的委屈，全部流出。
“我知道，所以我来了。”用干净的手背擦掉宿壁脸颊的泪珠，温柔地哄着眼前的人。
嘴里也开始碎碎地说着吉祥话：“大人莫哭，醒来了，以后便都是平安顺遂的好日子。”
手轻轻搭在宿壁的手腕之上，柳月低着头，泪珠一滴一滴砸下，落在被窝之中没一会就没了踪迹。
柳月觉得今日这个大人，比往日梦境中的大人，要爱哭一些，但似乎更真实一些。
摊开掌心，宿壁抬起另外一只手，久未动过的手臂骨骼因着动作幅度过大，传出刺耳的“咔嚓”声。
“大人莫要乱动，刚醒来要缓一缓才能动。”这一声响动刺耳，吓得柳月手心一抖，连带着脸色都变得惨白。
默默垂头，收拾起恐惧与软弱，可哽咽的嗓音泄露了柳月的慌张。
柳月害怕的。
她怕这一声异响，剥夺了她做梦的权力。
柳月觉得自己好累，但只要还能梦见宿壁，等到醒来，她又能继续坚持。
“大人，这身体里的各种药与毒都要慢慢清。”
“柳月姐姐，不是梦，我真的醒来了。”
抬起刚刚被柳月把脉时抚过的手，慢慢抚摸上了柳月的脸颊，柔柔的，一下一下蹭着柳月脸上所剩无几的肉。
“你感觉一下，我掌心是不是热的？”
“梦里是没有感觉的，所以不是梦。”
迷蒙的眸子缓缓闭上，柳月用脸颊蹭着宿壁的掌心，又慢慢埋在宿壁的胸膛，听着稳健的心跳。
不是梦。
“大人，要好好吃药，我才会继续喜欢你。”再次睁开眼，眼中的迷蒙褪去，被盛大的喜悦取而代之。
这一刻，才是真实的欢喜。
这一刻，柳月早已忘记过去这一年试药的艰辛。
这一刻，柳月感念上苍恩德，将宿壁大人还给了她。
“柳月姐姐，药好苦，你会陪着我喝吗？”这一句是宿壁的试探，他不想让柳月现在就离开。
最起码，也要陪他养好病。
“会，不仅会陪着你喝，也会给大人备好蜜饯果子。”这一句藏着窃喜，柳月也怕的。
她怕自己不如宿井大人强大，没有站在宿壁身侧的资格，现在就被宿壁送回大瑾。
所幸，没有。
不顾柳月的阻止，宿壁还是将另外一只手伸了过来，心疼的话带着点稚气，是只有面对柳月才有的稚气。
“我想替柳月姐姐，接着眼泪。”
宿壁早已不知今夕何夕，但从柳月形销骨立的模样看来，他的柳月姐姐，许是等了他数年吧。
没关系，他的柳月姐姐就算很瘦很瘦，也依然清丽貌美。
没关系，以后他会帮柳月姐姐养回来。
“以后要好好听我的话，必然让大人身体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既然泪珠藏不住，那就不藏了。
抬起那只替宿壁擦眼泪的手，也揩干了自己眼角的泪。
“柳月姐姐，还走吗？”这一问，宿壁问的是这一生。
他想让柳月永远陪在他身边，而不是陪着他养好这场病就离开。
昏迷的前一刻，宿壁想的是，柳月若是在他身侧，他必然会对柳月说一句“我爱你”。
他没有想象中那么无私，就算昏迷他也要用爱锁住柳月，让柳月等他醒过来。
“不走了。”这一答，许诺的也是这一生。
就算宿壁大人要送她走，她也不会再走了。
死也要死在宿壁的怀里，才能安心。
宿壁低头看着柳月一贯白皙的手背，留下了数道烫伤的疤痕。
强装不在意，握住柳月的手塞入自己的胸膛：“柳月姐姐，宿壁好想娶你，好想早点娶你。”
娶柳月的人，只能是宿壁，而不是活在东凌人皮之下的宿壁。
“嗯，我等大人来娶我。”
大瑾的胜利已经迎来，给萧琮点时间，宿壁和柳月也会卸下他们的重担，以自己的搬来面貌，堂堂正正站在这片土地上。
说完上一句，柳月又觉得不够准确，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大人，在柳月心中，早已嫁给大人了。”
一年有余的贴身照顾，若说柳月是始终站在大夫的角度，显然不可信。
柳月早已认定，自己是宿壁的夫人
“傻不傻，明媒正娶才配得上柳月姐姐，以后这种话不准再说了。”头蹭着柳月的手心，带着明显的心疼。
别人都有的，他的柳月姐姐怎么可以没有？
“君上那边我去说，你安心待在我身边就好。”当年萧琮就愿意让柳月陪伴，今日自然也愿意。
“要叫陛下，大楚结束了，如今是大瑾皇朝，现下是博安一年。”
怔愣一瞬，宿壁如释重负：“真好。”
微微张开臂膀，宿壁想抱着柳月庆祝一番，可这身体一动，“咔嚓”声又传来。
一声苦笑传来，宿壁不敢再动，害怕柳月心疼。
“大人，我来抱抱你吧。”投入怀中，紧紧相拥，耳边心跳如擂鼓。
柳月等的人，跨越黑暗，回到了她的身边。
她，真的把她的宿壁大人，带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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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
萧琮坐在龙椅之上，右侧两张椅子上分别坐着李珍和晏淮。
大瑾皇朝建朝至今已经半年有余，这是第一次正式述职。
李珍听着刑部尚书唧唧歪歪一上午偷鸡摸狗的案子，再好的性子都被磨光了。
说好了每人一个时辰，捡重点讲，可这人讲了两个时辰，愣是一个重点都没讲到。
也不知是没有重点可讲，还是不愿意讲重点。
侧头看向晏淮，发现晏淮竟然满意到不断点头，像是觉得刑部尚书讲的很到位的模样。
抬头看向萧琮，正在悠闲的喝着茶，顺便瞥了他一眼。
李珍实在忍不了了，也知道可以不忍了。
“孙尚书，今年全国的重案要案分别有哪些？”
“主要集中在哪些城池？”
“来年针对此类案件，有何防范措施？”
“律法上面有哪些点，来年需要优化？”
吏部孙尚书听着李珍的问题，脑子一懵，两眼空空。
晏淮提前排练之时，没有这一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