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来了你身后数座城池百姓的活着，你以一人之力救数百万人，功德无量。”
“孤要这功德有何用？”
“孤要这功德有何用？”
“孤要这功德，有何用？”从质问，到平淡，到漠然。
萧琮摸了摸怀里那个圆滚滚的头颅，潸然泪下。
“你们为什么不能对他网开一面。”
“他若残废了，他若失去了绝地反击的实力，你让他怎么活？”从低谷而来，能绝地反击。
可他的小将军生来天赋异禀，从顶端坠落到无底的深渊，要如何才能学会直立。
“萧琮，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这世间，并非只有你一个变数。”冰冷而恢弘的嗓音，第一次带上了情绪，像是心疼。
“孤不要缘法，孤要逆天改名。”
天不救王博，天不怜悯苍生，天不站在他萧琮这一侧，那他萧琮就逆天而行。
“萧琮，你莫要强行干预，这也不是你能干预的。”
动了恻隐之心，但只能言尽于此：“你这一赌，吾成全你，以后切莫如此莽撞。”
“你在说什么狗屁笑话，不闯敌军，元宝必死无疑。”
“临时改攻城为营救王博，今日死的就不止这数十墨玉军，而是数十万将士。”
“不跳悬崖，孤还能打得过萧道？”
越说越觉得憋屈，萧琮对着那道嗓音直接开吼：“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以后莫要出现，听到你声音就心烦。”
……
疼痛席卷而来，冰凉包裹温热，萧琮知道自己砸入一片湖泊之中。
深秋的湖水已经变的冰凉，寒冷的刺激之下，萧琮迅速恢复神智，仰着头拼命往岸上游。
身后接二连三传来落水的声音，不用想，是他的墨玉军。
刚一上岸，萧琮连忙解开绳索，颤抖着手放到王博脖颈的脉搏之上。
虽微弱，却依然在顽强的跳动。
又俯身摸了摸王博的四肢，虽僵硬，却不若搂在怀中那般完全不能动。
萧琮嘴角总算多了一丝笑意，在变好，等到青光出现之时，就还有得治。
青光那么厉害，肯定能治好他的小将军。
重重一吻落在王博眉心，萧琮心中生出了动力：“小元宝，努力点活下来，你还要让哥哥赢呢。”
秋霜从潭底爬上岸，俯身在萧琮耳畔说道：“陛下，刚刚探听之时，这底下并没有水声。”
秋霜对自己的耳力相当自信，石头落水和砸在平地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这潭池水这般大，以她扔石头的角度，不可能砸不中。
“嗯。”萧琮并欲解释，有些事情，无从解释。
弯腰重新将王博绑在怀里，再次抬头，心中有了布局。
“秋霜，接下来你主要负责探听追兵的动静和留下记号，以便玉门关脱身之后，李相能迅速找来。”
“宿斗，你带三人去前面探路，若能找到脱险的小道最好，找不到就保存体力，按照记号迅速找来与孤会和。”
“宿奎，你做两个事情，其一也是最重要的，你本人任何情况下都要护住王将军。”一如往昔，守护王博是刻入宿奎骨血的记忆。
“其二，我们如今必然要先找山洞生火取暖，为防引来追兵，你晚些时候在附近多找几个山洞，也将火堆燃起。”
狡兔三窟，要想保命，萧琮只能选择分散南征军的主力。
“臣遵旨。”萧琮在，他们的主心骨便在。
萧琮没有放弃，那便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现在先去找个隐蔽的洞穴，深山秋寒，大家先把身上烘干。”在尚未明晰现状之时，四处逃窜便是最大的风险。
墨玉军众人，比一般将士的丛林经验更为丰富，埋伏和隐藏更是家常便饭。
纵然环境艰苦，秋霜依然见不得萧琮过得太粗糙。
一个洞穴里更是生起了三团火，秋霜带着几个女子待在最里面，萧琮和王博待在中间，宿奎那几个直接待在洞口，中间拿湿哒哒的袍子做了分隔。
这样安排一方面可以保持隐私，一方面是不论从哪个方向来了突袭，他们都能迅速保护好两位主子。
萧琮两手握着王博湿哒哒的袍子，一边烘烤一边回头看人有没有醒。
躺在地上的人睫毛微微抖动了好几次，但眼睛一直没有睁开。
萧琮明白，不是睁不开。
是他的小将军，没有睁开眼睛面对眼前这一切的勇气。
亵衣亵裤烘烤干了，萧琮轻缓地替王博穿着衣服，轻柔出声哄着人：“元宝，醒来了，就可以和哥哥说说话哦。”
“这深山里，怪冷清的，你不说话，哥哥有点怕。”不好意思歪着头笑了笑，尽量将这双含着恨意的眸子用纯粹装点。
萧琮知道王博怜惜他这般模样。
无怪乎整个山洞里除了柴火燃烧的声音，就只剩萧琮的轻语。
实在是宿奎和秋霜这两个和萧琮走得近的人话不多，唯一话多的宿斗不在洞内，剩下并非与萧琮朝夕相处的人，不敢说话。
王博终于鼓起勇气慢慢睁开眸子，看到萧琮那带着点傻的模样，王博的心，更疼了。
以后，谁来替他保护他的萧琮啊？
“萧琮，你想听我说什么？”身体的僵化在慢慢退却，但王博知道，自己这一身武功修为全废了。
就连练武的根骨，也废了。
从今天起，他再也不能为他的神明征战天下了。
那么他，也就失去了站在他神明身侧的资格了。
“你说什么，我都爱听？”萧琮见王博睁开眸子，笑得明媚，眼中却蓄满了泪珠。
起身扶着王博坐到火旁，摊开王博的双手，让他去感受火的温暖。
“你的衣服都没干，烤我的做什么？”白色的亵衣包裹着萧琮清瘦却肌理分明的身体，王博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下一瞬，王博就在内心默默警告自己。
护不住萧琮了，以后便不能再觊觎萧琮了。
灵魂和身体，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