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侯府,本该分道扬镳,各回各的院子。
但是盛满月却出声将盛满夏叫住。
“大姐姐...”
盛满夏顿足,偏头。
“有事?”
明明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偏头动作,被这人做出来却独具一番味道。
瞧着对方那张脸,白皙若羊脂,精致的五官如同造物者的最佳杰作。
盛满月手指微微一缩,指甲深入掌心,划出一道血痕。
“大姐姐,你的脸...”
盛满夏伸手摸了摸,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二妹妹是想问我脸上的红斑怎么消失了?”
盛满月点头。
这确实是她很关心的问题。
盛满夏觉得这人当真是有趣的紧。
“可能是因为老天爷看不过去了吧。”
“...”盛满月皱眉。
这什么回答。
明显就是敷衍。
看着盛满月脸上的神色,盛满夏笑了笑。
没错,我就是敷衍你。
没再理会,转身离开。
盛满月还打算将人叫住,但是却被人拉住衣袖。
她低头,顺着望去,皱眉,“四妹妹这是做甚?”
在抬头看向盛满夏的方向,人已经走远,当下,眉头皱的更深了些。
甩手将盛满芳的抓着自己的手睁开。
盛满芳也不恼。
她看着盛满月,笑了笑,“二姐姐可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盛满月恼,什么叫做她有些好笑!
“不管大姐姐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姐姐难道还觉得大姐姐当真会回答你不成?”
盛满月没说话。
盛满芳却看着她继续说着,“二姐姐可是忘记了,当初推大姐姐落水的人可是你,那一次,大姐姐可是险些丢了性命的。”
盛满月脸色总算是多了一抹慌张。
“你...”
“大姐姐好奇我是怎么知晓的?”
盛满月眸色闪烁。
盛满芳凑近了些。
这般却让盛满月更加慌张。
紧紧只剩几寸的距离,盛满芳顿住。
“本来那日,大姐姐是把我支走的,不过半路上我看见盛满夏过去了,你也知道我跟盛满夏一向是不对付的,便打算吓她一吓,所以一直躲在假山后面,可没想到,却是阴差阳错的看到了那样一幕。”
“大姐姐可记得,当时大姐姐差点死了,而我也是生病了好几天?”
盛满月凝了凝神,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的意思。
这件事她自然是有些印象的。
因为当时她虽然那么做了,但盛满夏当真被诊断说可能会醒不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吓着了。便不喜欢一个人呆着,就去找过盛满芳,结果盛满芳也生病了,于是那两日她也没有出过房门,身边也一直让丫鬟陪着。
而那时候,娘并不知道事情原委,只以为她是被盛满夏落水的事情给吓着了。
可盛满芳这会儿的意思,难道...
盛满芳知晓盛满月想明白了。
“没错,我当时也跟二姐姐一样,被吓着了。只不过...”盛满芳顿了顿,明显故意的放低了声音,“二姐姐是被自己给吓着了,而我则是被二姐姐给吓着了。”
盛满月脸色难看。
盛满芳并没有停下的打算,继续说着,“现在想来,二姐姐的心狠倒也不是现在才有的,其实很早之前就是了。”
以前,她本就时常跟在盛满月的身后跑,那时候,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后来想到的时候,还觉得盛满月做的好,因为对盛满夏的嫉妒和不喜,她本就盼望着盛满夏就那么死去的好,可后来,盛满夏命大,活了过来,她还不高兴了好长一段时间。
不过从那之后,盛满夏便从未出过房门,爹也不允许他们前去夏安院。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也真是面目可憎。
盛满月不知道为什么,浑身忽然颤抖了下。
她看着盛满芳。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想做什么?你打算告诉她?”
这个她指的谁,不需多说。
盛满芳依旧笑着。
看着盛满月这副满是戒备的模样,她脸上的笑容更扩大了些。
或许是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现在作为一个旁观者,当真是看的清楚啊。
给盛满夏比起来,盛满月当真是差的远了。
“二姐姐觉得呢?”
说完,也不等盛满月回答,便丢下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离开了。
独留盛满月一个人在原地。
盛满月浑身微微的颤抖着,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吓的。
*
夏安院
盛满夏回来之后,看到盛满夏的面容,春宛和秋霜并不吃惊。
因为出门之前,他们便是晓得了的。
只不过没看到面具,也只是奇怪了一瞬,毕竟,这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两人急忙忙的走上前来。
“小姐,怎么回事,这怎么都湿了?”
秋霜立马拿了干净的毛巾过来,给盛满夏擦拭着。
头发虽然没有在滴水,但是依旧湿漉漉的,浑身也是,外面的外袍一脱,里面的衣服全是湿的。
“不行,我得去准备点热水。”
春宛说道,就要出门。
“我去。”阿厉不可能跟着他们回来,于是,在门口的时候,那花便由桐雨抱着,抱了回来。
此刻,她刚将花放下,这会儿就站在门口的位置,看着春宛和秋霜忙碌,正觉得自己没有事可做,一听到春宛的话,立马抢先开口说了,说完人就跑没影了。
春宛只是愣了一下,也不跟桐雨抢。
当然,这会儿,对桐雨,春宛还是有些怨言的。
这明明桐雨都跟在小姐身边,怎的还是让小姐弄成了这副样子。
瞧着两人的面色,盛满夏无奈一笑。
“好啦,我没事。”因为太熟悉了,所以春宛在想些什么,盛满夏一看就明白,“你也没怪桐雨,跟她没有关系。”
春宛抿了抿唇。
还是秋霜在一旁问着,“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满夏想,自己若是不说个一二三,这两人大约是不会罢休的。
当下,便将今日的事说了一遍。
已经给盛满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那厢桐雨的热水已经烧好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盛满夏便入了内室,泡了个热水澡。
盛满夏洗澡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身边伺候着,故而这会儿三人都待在外面。
盛满夏那里不需要帮忙,几人没事可做,这才注意到被桐雨抱回来的这盆子花来。
“七色琉璃花,名字倒是好听。”春宛道。
秋霜附和。
“以前怎的没听说过。”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珍贵吧。”桐雨在一旁开口道着。
春宛只是轻轻颔首,并没有说话。
她围着那花左右打量着,过了好一会儿,还用手去摸了摸花蕊。
秋霜蹙了蹙眉。
桐雨也是有些意外。
她瞧着,春宛也不像是喜欢花的样子啊。
记得之前,她瞧着好漂亮一盆子花,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是粉色的花朵在阳光下很是好看。
可她正瞧着,还没来不及感叹两句,便见春宛直接拿着一把剪刀,咔擦一声,给剪掉了。紧接着,就将那花一瓣瓣的扯了下来,捣碎。
动作当真是一点也不优雅。
尤其是她当时还问了句,这花这么好看,怎么不留着。
她记得当时春宛是怎么回答的?
对了。
春宛说,“好看有什么用,能入药才是它的福气。”
她只能一阵默然。
而这会儿,瞧见春宛的动作,她忍不住开口试探的问道,“春宛,这花也能入药?”
春宛没回答,不过能明显的看到她脑袋摇了摇。
桐雨瞧着,松了口气。
不能入药就好。
就代表这花还能继续生存下去了。
挺好挺好。
桐雨觉得这花开七色的太难得,如果当真入了药,未免有些可惜。
这会儿听到春宛说,不会用,她总算是放下了心。
却不晓得,这心落地,落的有些早了。
因为,紧接着,春宛软糯的声音已经响起。
“这入药是不行的,不过拿来做毒药还是可以的。”
小手指点着下巴,煞有其事的说着。
桐雨面色难看。
那不就是说,这花还是保不住了?
这委屈还没委屈上,她忽然双目一瞪,有些疑惑的开口问,“毒药?”
是不是她听错了。
却见春宛点了点头。
那便是没听错。
桐雨沉默了下。
能用着毒药的按理说一般就是自己含有毒性,或者和其他东西综合到一起而产生毒性。
现在听这意思,难不成,“这花还有毒?”
春宛没回来。
内室的帘子已经被挑了起来。
盛满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秋霜立马上前替盛满夏擦拭着头发。
盛满夏看了春宛一眼,“小宛儿,可是有发现?”
春宛点点头。
“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这七色琉璃花应该一色花。顾名思义,这花如今是有几种颜色,但这些颜色最终都会消失,然后整个花朵的颜色会变成白色,所以才称为一色花。”
几人认真听着,桐雨的面色有些匪夷所思。
花还能变色,当真是闻所未闻。
“这花是用毒液喂养,越是剧毒,颜色开的越发严厉。不过,夜里,却会开始褪色,而在褪色的同时,花芯会释放出一种有毒气体,这毒气人体若是闻得久了,轻则疯癫痴傻,重则死亡。”
“...”
桐雨倒吸一口凉气。
“这花我也只是在古籍上看到过,没想到还真有。但是这花到底是不是一色花,还需得等到明日确定了。”
春宛说的很清楚,一色花的花瓣会褪色,若是明日起来,花瓣褪色了,那便说明这所谓的七色琉璃花就是一色花。
“既然是这样,那自然是不能放在屋子里的,还是将她搬出去吧。”
盛满夏摆了摆手。
“无碍。”这点毒气还奈何不了她。
不过,她比较在意的是,这东西到她手上似乎并没有意外。
她甚至怀疑,就算没有落水这一事,魏宁樱大约也会想办法将这花交到她手上。
可是,按理说,魏宁樱不可能有这么大本事,连这种奇花都会遇的上。
这背后之人不是魏相便是旁人。
可是,因为已经有了皇后的毒药在前,照说,魏家并不需要多此一举才是。
可若不是魏相的意思,那便是还有其他人促成了魏宁樱此事。
若说这一切只是巧合,她大约是不会信的。
依照魏宁樱的性子,若不是这其中有什么目的,她是绝对不会将这花就这么拱手相送的。
之前她便想着,这花定然是有什么问题,但是魏宁樱专门递了帖子,邀请了那么多的官家小姐前来,若是出了问题,丞相府绝对是跑不掉的。
所以,她便想着,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她没发现的地方,于是,便将这花给带了回来。
没想到,这机关原来在这里。
花是从哪里来的,刚才盛满夏已经说过了。
自然,也想到了这或许是丞相府的计谋。
这会儿秋霜开口道,“小姐,不然我去丞相府看看情况,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盛满夏摇头。
“若是这人不是城厢,而是另有其人的话,这就需得小心点了。我们在明,对方在暗,总是我们吃亏的。”
桐雨在旁开口,“不然我替秋霜换张脸,然后我们俩一起去。”
这主意好。
秋霜立马点头。
桐雨的易容术她是见识过的,若是桐雨帮忙,定然可以不打草惊蛇。
“不许去。”盛满夏道。
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管这背后之人是谁,有什么目的,既然东西已经在我手上了,对方总会露出马脚的,我们静观其变就是。”
盛满夏都这么说了,几人自然也是不好再说什么。
当下都是点点头。
“好了,都去歇着吧。”
春宛看着那盆子花,还有些恋恋不舍。
盛满夏笑。
“好了,先放一晚上瞧瞧,若当真是的话,随你高兴。”
这意思就是到时候她可以拿来随意做试验了。
春宛立刻一脸欢喜。
“小姐,还是将它抱出去吧,小姐虽然不怕,但还是小心为上。”秋霜道。
春宛一听,也是点头。
这东西她还没研究过,小心些总没错。
盛满夏莞尔失笑。
“随便你们吧。”
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同意了。
秋霜便立刻抱着花盆,将之挪到了外面,空旷的庭院中。
春宛又上前仔细的观察了一番,方才依依不舍的被秋霜给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