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气氛有些紧张。
魏丞相脸色也是难看的紧。
他坐上如今这个位置,文武百官之中,他几乎是独领风骚。
可如今,在自己的庭院中,却被着几个小辈这般质问,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魏丞相不免觉得自己面上挂不住。
当下,竟是对一向疼宠的魏宁樱生了股恼意。
若不是这孩子非要举办什么珍品观赏会,将这么多的人邀请过来,却没有注意好,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不管是棠王还是国公府的颜面,他始终都是要给几分的。
这个时候,他必须得表态才是。
正打算开口之际,却有一道声音抢先一步。
“是宁樱的错,是我招待不周,我应该更小心仔细一些,就不会让盛大小姐和谢三小姐落水了,都是我的错,我给大家陪不是。”
谢宁樱姿态放低,歉意开口。
她这一出声,不管如何,魏丞相反正脸色是好了几分。
魏宁樱虽然当不上京城第一美人,现在在盛满夏的衬托下,更是显得平凡了不少。
不过,魏宁樱到底长相还是过关,而且身份也不差,这会儿不仅没有无理取闹,还主动揽下了不属于她的责任,倒是让一众人等对魏宁樱的感官很好。
可是,这却不包含所有人。
“魏小姐以为,我的王妃在你这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只是道个歉就了事了?”
魏宁樱面色一僵。
魏丞相也没想到俞清棠会这般不依不饶。
但,同时,却又有些庆幸,刚才说话的不是他,否则,这若是俞清棠不给他面子的话,他这脸可就丢尽了。
“棠王说的是,这盛大小姐到底是受了委屈,”虽然俞清棠一口一个王妃,但是到底两人还没有成亲,魏相依旧只称呼着盛大小姐,“还有谢家小侄女已经另外一位姑娘,今日这事,本相定然会好生让宁樱准备厚礼给几位赔罪,如何?”
谢明逸没说话,他只是看着俞清棠。
既然魏相都开口出面了,他的身份实在不好继续抓着不放,但是他们之中,却有人可以。
只有四爷,若是不想给魏相这个面子,自然便可以不给。
而当然,俞清棠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不过,腰间有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作怪,让他此刻能维持着面无表情已经不错了,根本就没法说什么。
一时沉默。
场面有些难堪。
瞧着像是都不给魏相面子,魏相都这么说了,却没有一个人给点反应。
俞清棠低了低眸子,看了盛满夏一眼,盛满夏手上的小动作总算是停止。
这是,俞清棠方才抬起头来,看向对面
虽然不晓得盛满夏是为何要让他不做追究,不过既然是她的意思,他便照做就是。
只不过...
欺负了他的人,这笔账,总是要算的。
正想着的时候,魏宁樱忽然开口道,“棠王殿下,宁樱把那盆七色琉璃花双手奉上,算是给盛大小姐赔罪了,可好?”
众人一惊。
那么贵重的花,说送就送了?
这么大手笔。
当真是让人没想到。
便是俞清棠也是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
魏宁樱目不斜视,任由俞清棠打量,一片坦然。
一直窝在俞清棠怀中,任由俞清棠护着的盛满夏,几乎整张脸都埋着,一直没有说话。
这会儿,却是抬起头来,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好啊。”
一瞬间,有如听到花开的声音。
魏宁樱浅笑着让人去准备,看不出一点将心爱之物拱手让人的悲哀。
一瞬间,多数人都对魏宁樱抱有同情。
想着,若不是有棠王撑腰,她何苦如此
当然,相对的,便对盛满夏的感官好不起来了。
便是盛满夏现在容貌昳丽,但是这落水之事明明是她自己为之,又非旁人所害,怎么好意思收这么重的礼。
可是,便是有人这般想,在俞清棠的面前,也是不敢说的。
谁都没想到,盛满夏如今有着这般美貌。
更是谁都没想到,棠王殿下会对盛满夏如此上心,这明摆着就是为了盛满夏而撑腰,不见就是魏相他们也只能避之吗。
如今,这么一闹之后,这宴会自然是继续不下去了
毕竟,这宴会的主角这会儿都已经易了主人了。
于是,一场热闹的宴会就这么扫兴的散了场。
便是盛满夏一行到了门口之后,多呆了些许时间,旁边也是无人敢继续呆着瞧着的。
盛满夏拢了拢身上宽松的衣袍,衣服全湿了,还是有些冷。
盛满夏的个子其实也算不得矮,只是俞清棠的个子高了些,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就如同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宽松的很。
俞清棠一行走出来,魏相和魏宁樱也是送到了门口。
谢家两位公子前来,自然是有马车。
这会儿,带着谢紫兰刚坐上马车,谢紫兰掀开帘子,从马车中露出脸来,看着盛满夏,抿了抿唇,没说话。
盛满夏笑了笑,上前。
先是客气的跟谢明逸和谢明夜兄弟俩打了招呼,方才问道,“我想跟三小姐说两句悄悄话,不知方不方便。”
谢明逸点头,“盛大小姐是舍妹的救命恩人,这么点小事,自然是方便的。”
说话间,已经让开了位置。
盛满夏浅笑颔首。
走上前去。
然后朝着谢紫兰招了招手。
之前,盛满夏的声音本就不小,谢紫兰自然也听见了盛满夏说要跟她说悄悄话,当下乖巧的将身子前倾,耳朵支了过去。
也不知道盛满夏说了什么,众人只见谢紫兰点了点脑袋,笑的很高兴。
说完话后,盛满夏便回去了。
白海棠跟盛满夏打着招呼,“夏妹妹,有棠王殿下陪着你,我就不送你了你回去的时候喝些姜汤驱寒,别着凉了。”
这些话,白海棠刚刚才对谢紫兰说过,还认真的交代了谢明夜。
盛满夏莞尔。
白姐姐真将她当成小孩子了呢。
她在想,若不是身边这人大约瞧着不太好相与,身份又太高的话,白姐姐说不定还要拉着人嘱咐一般了。
“白姐姐放心,我省的,你先会吧。”
白海棠点点头,上了白府的马车。
谢家和白家都皆是对着俞清棠等人行礼告辞,马车缓缓驶离。
盛满月和盛满芳已经早早的回了盛家的马车,倒是都没有多言。
不过,马车上,气氛倒是不太好。
“四妹妹今日可瞧清楚了?”盛满月看着盛满芳道着。
盛家的马车离得有些远,倒是不担心有人会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二姐姐想说什么?”
“今日你也瞧见了,大姐姐这容貌可是绝色,我就不相信四妹妹会没注意到太子殿下的神色,要晓得之前太子殿下还对着四妹妹好一阵嘘寒问暖,甚至听说还守了四妹妹好几日,这才几日光景,今日太子殿下却连跟四妹妹说一句话都没有,四妹妹就不感到寒心?”
盛满芳瞧了瞧对方。
“大姐姐莫不是说的是自己的心思?”
盛满月脸色微微一变。
盛满芳无声轻笑。“也是,二姐姐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一门心思的跟大姐姐作对,如今,却发现,自己样样都比不过大姐姐,自然是心里不忿的。”
“你胡说,我有什么比不上她的!”
“没有吗?可是我觉得今日之后,二姐姐这京城第一美人的位置怕是要坐不稳了啊。”
盛满月沉了脸,呼吸都重了重。
“而且呀,”盛满芳似乎觉得还不够,继续笑着说着,“就如二姐姐所说,如今,太子殿下也瞧见了大姐姐的美貌,你说,太子殿下会不会后悔,会不会让皇上收回成命?”
“这不可能!”盛满月厉声打断,“皇上已经下旨,将大姐姐赐婚给棠王殿下了。”所以,即便是太子殿下会有些后悔,已经无济于事。
这圣旨之事又岂是能朝令夕改的。
便是太子殿下再鬼迷心窍,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是吗?二姐姐就这么肯定?”
盛满芳手指挑起车帘一角,回身笑看了盛满月一眼。
盛满月一抬头,正好顺着那一角望了出去。
却见,俞清衡却是往盛满夏的跟前走去。
一瞬间,盛满月面色几经变幻你,难看的紧,满满的狰狞和不甘。
盛满芳瞧着盛满月的神色,与之相反的,心情倒是颇好。
早在盛满月不将她的性命当成一回事的那一日起,她与盛满月之间,便再没有了姐妹之情。
当然,她也看的明白,盛满月对她,怕是从未认真将自己看成妹妹的,无非只是将她当做了一个随侍罢了。
如今,瞧着盛满月不高兴,她自然是挺高兴的。
至于太子那边,她一点也不担心。
别说,她对太子本就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就算是有,就算太子当真后悔了,想要娶盛满夏,这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而这一点,其实盛满月是说对了。
只不过与皇上圣旨无关,便是那人,也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手指一动,车帘垂下,阻挡了视线。
盛满月眯着眸子,眼底尽数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而那厢,太子走到了盛满夏的面前,看着紧紧挨着盛满夏的俞清棠,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四皇弟,我有话想要单独跟盛大小姐说,能否请你稍微离开一下。”
俞清棠没回答,只是垂眸看着盛满夏。
盛满夏仰了仰脖子,一脸无辜,“我大约是没什么要跟太子殿下说的。”
俞清棠轻笑,看向俞清衡,“太子可听清楚了?”
俞清衡脸色沉了沉。
他怎么也没想到盛满夏会这般驳回自己的话。
手指一握,面上一丝戾气闪过。
眼神微微朝后望了望,见魏相和魏宁樱都还在,当下闭了闭眸子。
拂袖,转身,什么也没说。
俞清棠没理会人,只是看着盛满夏,问道,“你坐我的马车还是侯府的马车?”
盛满夏看了看。
“侯府的马车。”
俞清棠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将人送了过去。
盛满夏到的时候,马车里安静的很。
坐上马车,一路上几人都未说话,也不晓得各自在想什么。
当然,这样的盛满夏反而乐得清净。
她拉了拉身上的衣衫,干脆靠在车厢上闭目休息。
直到,马车在永顺侯府门口停下。
盛满夏也没跟俞清棠打招呼,便入了府。
倒是盛满月和盛满芳还是冲着一路跟在她们后面的俞清棠福身行礼之后方才离开。
*
“四皇兄,你在想什么呢?”见人站在那里未动,俞清裕问着。
从丞相府出来之后,俞清裕就像是赖在俞清棠身边了,一直都没走。
这会儿,将盛家的这位大小姐也给送到府了,可是他瞧着四皇兄似乎依旧没有走的打算。
而且,视线一直瞧着永顺侯府的门口。
他瞧了瞧,人早已经走进去了,这会儿连背影都瞧不见了。
也不知道四皇兄还在瞧什么。
他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想到俞清棠会回答她。
可是下一瞬,却听到他本以为不会开口的声音在回答着。
“或许,该提上日程了。”
俞清棠懵了懵。
日程?
“什么日程?”
可是,这一次,他的问话没有再得到回答。
俞清棠已经转身入了马车。
阿厉更是直接坐在了车头前方,看模样就是要打算驾车离开的样子。
俞清裕忙不迭的做了上去,跟阿厉并肩坐着,语气控诉。
“阿厉,好歹本王还这么大个人在呢,你没看见?”
阿厉木讷着一张脸,看了俞清裕一眼。俞清裕瞪视着他,等着说法。
却见,阿厉手臂轻扬,手中的缰绳缓缓抛下。
“驾~”
马车飞驰而出。
“...”
俞清裕一个没坐稳,险些栽个跟斗。
还好他反应快手脚快的扶住一旁,稳住了。
“阿厉,你也不怕将你家主子给闪着了,要晓得你家四爷身子可不像我这么皮糙肉厚。”
阿厉继续沉默。
只不过,明显的手底下的缰绳拉了拉,马车更加平稳了。
“...”
俞清裕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瞪了阿厉一眼,转身掀开车帘,进入。
“四皇兄,阿厉是哑巴了?都不说话的。”
话落,空气依旧安静。
“...”俞清裕再次默然。
看出来了,果然,他就是个多余的。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