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世界总是单纯的
元原说谎了。
他的确骑过马,可那是由人牵着自己,并没有独自驾驭过马匹。
其他人上了马后,马儿听话地飞奔而出,就连不会骑马的祝长乐也骑了一匹小马,由人牵着,悠然自得地漫步着。
元原上了马后,他有模有样的夹着马背,可拉着缰绳,马却如同被定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先前那孩子骑马跑了两圈,回来见元原还在原地,上去就在马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鞭,马受惊后如脱缰野马般飞奔而出,吓得元原惊慌大叫。
众人也都被吓得六神无主。
萧婉君赶忙指挥马夫拦马,喊道,“志美,不得无礼。”
“娘,他根本就不会骑马啊,在这儿说大话呢,我这就救他下来。”那孩子挥动着马鞭追了上去。
元原吓得紧紧握住马鞍,鬼哭狼嚎般大叫。
姜谙更是心跳到了嗓子眼,欲上前,被砚书和惜画拦住了,两人皆道,“王妃,万万不可,马不识人。”
萧婉君道,“闲王妃不必害怕,马夫已经过去了。衔青文会前这段时间,已让圉师们精心挑选出最温顺的马儿加紧训练,届时亦会安排十名马夫在场,确保学生们的万无一失。”
“萧家大小姐考虑得如此周全,我自然是放心的。”姜谙看着马夫已经成功控制住了元原的马,而刚才的那个孩子已经在教元原如何骑马了。
孩子的世界总是单纯的,并没有因为刚才的惊心动魄而产生丝毫芥蒂。
元原似模似样地跑了一段后,萧志美大声地夸赞道,“你真聪明,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骑得这么好了。”
“你教得好,教得好!”元原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他看到隔壁有几匹小马,询问之下,方知这些小马是为了衔青文会而特意训练的,届时会上所用的皆是小马,他便决定先学习骑小马了。
萧志美道,“我也换上小马,咱们一块跑跑?”
元原面露难色,道,“我定是骑不过你的。”
萧志美笑道,“那又如何,难道非要分出个胜负吗?你可不能以这种心态来骑马,马儿可是能够感受到的,它若不高兴了,说不定会将你狠狠地甩下马去。若是被马儿踩了,非死即伤。”
这一番话,吓得元原紧紧握住马绳,手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萧志美见状,不禁哈哈大笑,险些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你怎么这么可爱,一点也不像个男儿,我的两个哥哥都不曾如此害怕过。今日他们留了学,来不得,不然倒可以一起跑个痛快。”萧志美又指了指祝长乐,赞道,“你看那个男儿,骑得真好。”
元原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祝长乐骑着小马,已经跑了起来。
“我也可以的!只是我害怕疼痛嘛!”元原嘴硬地反驳道,但内心的恐惧却毫无掩饰。
此时,卫荀跑了几圈后,稳稳地停在了元原的身旁,“你们怎么停在这儿了?这马训练得极为出色,我已经许久未曾如此畅快地骑马了。”
他轻柔地抚摸着马鬃毛,仿佛在与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寒暄。
萧志美笑道,“别的不敢自夸,单说这养马训马之术,在镜国,我们萧氏当属第一。”
“你是?”卫荀听到她提及萧氏,不禁好奇地问道。
萧志美示意了一下候在姜谙身侧的萧婉君,道,“那位是我母亲。前几日,闲王妃说要租马场,她便马不停蹄地筹备了这些,唯恐有任何疏漏,还特意遣我来试马。我觉得无趣,便换了中马来消遣,你们可是来自闲王府?”
卫荀道,“正是,今日特来查看场地。”
萧志美道,“那是极好了,我听老师讲,闲王要举办衔青文会,让学生们都积极参加,到时候会与崇光书院,还有正心书院一同竞赛。想想都好玩!可比终日在书院埋头苦读有趣多了。”
元原疑惑地问道,“那你是在明晓书院求学?你们萧家乃是商贾之家,怎会上得明晓书院的?”
萧志美笑道,“自然是因为聪慧过人啊!”
元原仍是不解,追问道,“聪慧便能进入明晓书院?那聪慧的孩子可多如牛毛。”
萧志美忍俊不禁,“除了聪慧,还因为我外婆乃是镇守边关的蔺大将军。待我长大成人,亦要效仿外婆,成为一名将军,守护一方百姓的安宁。我继续骑马去了,驾!”
言罢,她扬鞭策马,疾驰而去。阳光洒在她的面庞上,与汗水交相辉映,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洋溢着少年的朝气。
元原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许久之后,才转头问卫荀,“荀子哥哥,好奇怪,她真是个好奇怪的人。”
“郡主为何有此一说?她何处奇怪了?”卫荀明知故问。
元原若有所思地道,“守护一方百姓的安宁。这句话,你可曾在何处听闻过?”
卫荀微微一怔,他自然记得,柳喜喜也曾说过同样的话,他感慨道,“喜喜姐说过,而且不止一次。她那么说,也那么做着,不负自己的豪情壮志。”
元原笑道,“是啊,我喜欢喜喜姐姐,我也喜欢这个萧志美。”
卫荀惊愕地看向元原,道,“郡主,这话可不能乱说。”
元原道,“怎么不能说了?喜欢就是喜欢啊!我还喜欢荀子哥哥你呢,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在京中时已经够憋屈了,在这里还要憋屈,那我来干什么?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绝不会丢了皇家的脸面的。这马我一定能骑好。”
他说完,挥舞马鞭疾驰而去,徒留卫荀在原地呆立。
卫荀轻轻拉着马儿缓缓而行,反复咀嚼着适才元原的话语,这段时日,他将自己压抑得太过厉害,将原本真实的自己完全丢弃了,他把自己对柳喜喜的情埋在内心的最深处,甚至都不敢再多看柳喜喜一眼,以免自己再陷其中,做出一些让自己无地自容的事情。
可真的能放下吗?答案是否定的。
正因为无法放下,他拧巴得像个怪物,连自己都心生厌恶。
元原越跑越欢快,马场中回荡着他的笑声,卫荀羡慕元原的潇洒不羁,也知晓元原的苦恼是无解的死局,可元原并未将自己困于局中,他又为何不可呢?
愁苦一日,愉悦一日,即便是傻子也知该如何选择。
他猛地一抽马鞭,追了上去,几人在马场上赛起了马,酣畅淋漓,乐此不疲。
与此同时。
柳喜喜的额头鲜血直流,鸣秋清理过后,缝了数十针,她忧心回去后会被姜谙察觉,不断嘱咐鸣秋缝得漂亮一点。
鸣秋苦笑道,“王爷,伤口如此之大,必定会留下疤痕的,你还是爱惜一下自己吧,此次只是伤到额头,下次呢,若是伤到眼睛或是其他要害,我又该如何向王妃交代?”
柳喜喜道,“鸣秋,无碍的。你想,他们此前一直被困在这里等死,而我才来短短四天,他们又怎能立刻敞开心扉信任我呢?情绪激动一些也是在所难免,好在有姚岚和姚岑,等她们的房子盖好,其他村民自然会明白,我是真心来帮助他们的。”
鸣秋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将伤口包扎好。
而柳喜喜这道伤口,是让村民给砸的,除了她,还有几名侍卫也同样负伤,只因为她虽然施粥,但这粥并非免费,必须参与重建河源村才能领取。村民们觉得她这是想压榨他们最后的价值,情绪极度不稳定,争吵起来后,她便挨了一石子。
幸而知春反应迅速,剑一出鞘,便无人敢放肆了。
伤口刚刚包扎完毕,外头就传来了坏消息。
姚星被村民们抓住了,他们要将他烧死,还说他是这场疫病的罪魁祸首,甚至点火烧了姚氏盖了一半的房子。侍卫们不敢对村民过于粗暴,这反而让村民们更加得寸进尺。
知春向柳喜喜请求道,“王爷,不能再一味地忍让了,再这样下去,侍卫们恐怕也会有生命危险啊!”
“我知道,她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送死的!她们本就是冒着被感染疫病的巨大风险而来,又因我的命令才会陷入如此困境,这样,知春你先去把带头闹事的人都给我抓起来,我要杀一儆百。”柳喜喜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但对他们的行为实在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