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从来不轻信于人。
哪怕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她也绝不会付出百分百的毫无防备的信任。
所以即便怀疑西王母和周穆王之间的爱情故事是假的,在措辞中,凌越也以“糟老头”代指对方。
为的就是万一西王母真的昏了头,或者个人爱好奇葩,就是喜欢在古代基本上已经坟土埋到脖子根的老头子,凌越的说辞也可以激怒“恋爱脑”的西王母。
忽然转变的话题,最终目的就是激怒她。
当然,如果任何话题和行为都无法激怒她的话,凌越就得要怀疑西王母来找她,还对她说出这么多重要线索,是真的无私奉献,一心想要帮助她了。
毕竟已经失去个人情绪的意识体,几乎也等于失去了七情六欲。
怀揣着某种目的来欺骗她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也不排除所图甚大。
但西王母生气了,非常气愤。
从微笑平和,到暴怒异常,时间太短了。
她的负面情绪仿佛受到了某种未知的影响。
既然愤怒作为负面情绪,得以放大,那贪婪,欲望呢?
西王母眼神阴森,不再以虚假的平和友善作为掩饰的瞳孔呈现出蛇类的冰冷森寒,隐约带着几分或许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居高临下的俯视和轻蔑。
她再次开口说话,却不再动嘴,[你确实是个很谨慎的人,但是谨慎,有时候也代表着胆小,懦弱,无能。]
凌越对她的批判讽刺毫不在意,甚至真心实意地笑了笑。
滴着血的手继续往尸身上靠近,并且非常有礼貌的夸回去:“谢谢,你也是。”
西王母的瞳孔开始收缩,是蛇类充满攻击性的竖瞳:[无知的蠢货,你的自作聪明,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
凌越无所谓:“你不是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用这一点来攻击她,到底谁才是蠢货?
西王母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靠近:[你的朋友,你的爱人,他们的生死,你都不在乎?只有我获得重生,才能结束这一切。]
凌越:“……”
她看着西王母始终和自己保持着的距离,再看看几乎已经要被她的手掌搭住的尸身,眼底闪过一缕明悟。
“之前我眉心发痛,就是你在攻击我吧?”凌越不需要西王母回答,“想要我的身体?也不是不可以。”
西王母诧异,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靠近的脚步再次停下。
凌越抬眸,盯着西王母那双骇人的蛇眼:“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我把身体交给你后,能否以意识体的状态回去?”
西王母皱眉,仿佛明白了她的执念,阴沉的脸色重新好转了不少:[原来如此。当然可以,你看我现在就是以灵魂的状态,脱离了腐朽的肉身。这才是真正的长生不老,我可以传授给你方法。]
凌越不为所动:“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西王母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凌越的身体,似乎是在对这个“交易”进行某种评估。
大概是凌越的身体让她确实颇为满意,西王母还是选择了说出来:[青铜门后,不止有青铜陨石物质,还有另一种能量,沟通这种能量,可知未来。]
所以,她在“未来”里,占据着特殊的份量?
否则就这位的脾性,能知道她是哪只小猫小狗?
专门来骗她,都算是俯身屈就了。
眼看西王母说完就不再开口,凌越叹了口气。
低头扯了一截背心衣角,一边往手上缠,一边说:“好吧,那最后一点,我要怎么做,才不会被青铜门里的东西影响记忆,保持清醒?”
眼看凌越已经收起敌意,是真的要这么轻易地就放弃身体,让给她。
西王母虽觉意外,但即将重获新生的振奋让她无法克制地激动起来,几乎没有犹豫地说到:“放开心神,接受绿色能量体的侵染,那是整个世界的生机!”
凌越“哦”了一声,抬头对西王母笑了笑,“希望你能善待这具身体。”
说罢,一把沾满血渍的匕首突然从她腰后弹射而出,直插西王母意识体心脏!
同时,凌越只松松垮垮缠了一圈的左手掌心一展,尚未止血的伤口顿时崩裂。
滚烫的鲜血奔涌而出!
在匕首穿透西王母心脏时,凌越左手抽出墨竹,奔涌的血液瞬间将墨竹浸透!
凌越一脚踹翻西王母的尸体,带血的墨竹捅穿尸身的脑袋!
须臾间一远一近,两击杀招全然使出,毫不留手!
因为凌越表现得太像真的了,西王母情绪又处于被放大的激动中,刚才想要对凌越动手时还主动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西王母万万没想到,有的人能一边真心实意说要放弃肉身,与她合作,一边又能毫不犹豫地突然动手!
带着白玺能量的血就像强硫酸,触碰到西王母的意识体时,立刻在她心脏处侵蚀出了一个大洞。
同时被捅穿脑子的尸体也抽搐起来,冒出一股青烟后,本就干瘪的皮肉越发枯萎死寂。
西王母的嘴张了张,难以置信地看着凌越:[不可能,你的情绪,明明都是真实的……]
凌越看着她从心口的大洞慢慢被侵蚀,暗道一声还好她的血真的有用!
还不忘非常善良地告诉西王母:“你难道不知道,人的情绪,是连自己都可以骗的吗?”
西王母的意识体迅速化作青烟,只剩透露时,她的眼中还带着迷茫:[区区祭品,怎么可能……]
直到确定西王母的意识体消失了,尸体也没有任何动静,凌越才松了口气,眉头皱紧。
她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西王母认为,她是祭品?
什么的祭品?
凌越垂眸,看向自己腰间的绣花白色腰包。
里面装着白玺……
西王母的意识体消失后没一分钟,尸身也在凌越眼前消失了,紧接着消失的是身边的岩壁。
当凌越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粗糙简陋的石窟,以及坐在她身边,正低头俯身看来的张麒麟。
缓了缓神,凌越才明白自己是清醒过来了。
她看了眼张麒麟满是担忧的眼眸,颇为感慨地说了一句:“还是你好看。”
比西王母好看多了。
张麒麟疑惑歪头。
不等张麒麟说话,旁边嗖一下探过来另一颗脑袋,黑眼镜把脸往凌越眼前怼:“小阿越,你个喜新厌旧的渣女,怎么能夸哑巴好看呢?难道瞎子不好看?”
凌越不明所以。
他算什么旧?张麒麟怎么就是新了?
好在张麒麟已经一巴掌把黑眼镜拍开了,弯腰把凌越扶起来,靠坐在垫了背包的石壁旁:“怎么回事?”
凌越的注意力被转开了,想了想,说:“我好像被黑眼镜带进了他的幻境里。”
黑眼镜心头一喜,又从另一边凑了过来:“我也记得,所以……”我们是真亲了,对吧?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凌越恰好又说:“之后我被西王母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