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个接一个离开。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
刚刚的温馨笑骂像过眼云烟,消失的彻彻底底。
缚宁站在花瓶前,指腹拨弄那些艳丽多姿的黄玫瑰:“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宁宁...”萧思木欲言又止。
她想问回去干嘛,就在这里休息不好吗?有谁在等你吗?
可她问不出口。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输了,输在她不需要去找寻,家里也有人等。
别人苦苦追寻的,是她生来就拥有的。
缚宁拉起行李杆,主动开口:“你觉得从来不过生日的我很可怜吗?”
“我不是在可怜你,我只是、只是...”萧思木的嘴巴突然变得笨拙起来:“我以为至少这样能让你开心一点。”
“你知道我从来不过生日,你也知道我讨厌热闹。”
萧思木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是我错了...”
缚宁走近两步,行李箱跟着滑过来。
“你没错,只是你以为的事太多了木木,你说我总自顾自做我认为对的事,但我从来不会强迫你,亦或者要求你改变什么,所以你也不要总是试图来改变我。人是不会变的,你不会,我也不会。”
萧思木不愿意去看对方的眼睛,她偏开脸,指甲扣弄着裤缝,鼻尖有些泛酸。
“那我到底能为你做什么?我不想当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朋友...”
缚宁皱了皱眉头。
似乎是不认同她说的话。
“不用总想着要为我做些什么,你就站在那,不要离我过近,也不要离我太远,保持一个我能看见你的距离。”
萧思木呆愣很久,有些哭笑不得:“你说的那不是太阳吗?”
“...”
缚宁沉默一会儿,点点头,像是觉得这个类比很恰当。
“可以是太阳,也可以是月亮,反正都是会发光的东西,没有什么差别。”
“宁宁...”萧思木瞬间就瘪了嘴巴。
她眨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几步冲过去,铆足劲往对方身上一跳。
缚宁松开行李箱。
被撞得往后猛退几步。
“你说你这么爱我,要是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呐?”萧思木双脚螃蟹似的夹住缚宁的腰,吊在她身上就是不下来。
等稳住身形。
缚宁吸了口气,手指抓住萧思木后领毫不留情地往外扯,疑惑道。
“你说我爱你?”
萧思木得意洋洋得笑:“是啊。”
缚宁眉尾稍稍抬起,表情怀疑,语气不咸不淡:“这能算爱吗?怎么跟我理解的好像不太一样?”
萧思木嘿嘿笑了两声。
一本正经道:“友情也是情,友爱也是爱啊,世上的爱不是只有一种,哎呀我不管嘛,反正你就是最爱我。”
缚宁静静看她几秒。
偏开视线:“饭量见长,比以前重很多。”
话音刚落,萧思木就被卡住双腋,扯牛皮糖一样扯到地上去。
站稳脚跟。
她搓了搓自己发麻的咯吱窝,忍不住抱怨:“这样咯吱窝真的很痛诶。”
“谁让你非挂在我身上不下去。”
缚宁走到花瓶旁边,随手抽出一枝黄玫瑰放在鼻子边闻了闻。
“挺香的,这枝我就带走了。”
萧思木呵呵直乐。
看来宁宁喜欢她准备的花。
大气地一摆手:“带吧带吧,最好全带回去。”
“一枝就够了。”
两人一起走到门口。
缚宁回过头来看了她一会儿,语调中泄露出一丝无奈和不满。
“不用再为我筹备生日,也不要再让别人踏入这里。”
...
月色朦胧。
缚宁站在路灯下左右张望,看见淮冬的专车就停在树荫底下。
没等她走近,驾驶位的车门打开,司机从车上下来接走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坐上车,果然淮冬也在车后座好端端等着。
“小姐。”
车辆平稳行进。
缚宁靠住靠背,偏头看对方一眼:“怎么是你来接我?”
淮冬咽了咽口水,有点发怵:“我加班到很晚才离开公司,先生就直接让我过来接您一起回去。”
缚宁没再说话。
她过来这里的时候明明给苟明之打过电话,交代他安排人估算着时间来这里接她。
还以为他会自己来。
结果打发了淮冬来。
“您...您从小区里面出来时看起来心情就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
“过了个生日。”缚宁。
“...”淮冬问得很小心:“您不喜欢过生日吗?”
缚宁很久都没说话。
车厢里的气压越来越低。
淮冬偷偷瞟过来,想看她脸色,却正好与缚宁对上视线:“那个...如果您不想说就不用说,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随口问问...”缚宁接着说:“苟明之让你替他来探我的口风?”
“先生担心您会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心情。”
“心情确实不怎么好。”缚宁收回视线,看着车窗外。
杨嫜期望她的出生,却又在她出生的那一天期望破灭。
每年的生日没有蛋糕,没有蜡烛,没有鲜花,没有生日歌,父亲也不见踪影。
只有黑漆漆的屋子、饥肠辘辘的肚子、一个发了疯般来指责臭骂她的母亲。
这些记忆像一件无法脱掉的湿外套,即使不刻意去回想起来,可湿衣服焊在身上,穿它的人再怎么忽视它的存在,也不可能做到毫无感觉。
庄园大门缓缓打开,越过大片树林,来到主楼前院的花园附近。
缚宁远远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花园内的亭子里。
她扭头看向淮冬,等一个解释。
淮冬意会:“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先生每天晚饭后都会在那里待一会儿。”
这么冷的天。
“会待多久?”缚宁问。
“通常待两三个小时左右就会回去休息。”
缚宁再度看向亭子,与里面正遥望过来的苟明之对上视线。
车辆依旧在行进,两人视线被迫错开。
轮毂在门口的喷泉旁停住。
缚宁走下车,刚要关上车门。
从对面下车的淮冬看了看她身后,微微颔首道:“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身后伸来一条手臂,苟明之宽厚的手掌搭在车门上方,轻轻一推,先一步替她关上车门。
“这朵花是准备送给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