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保护我,还是只想骗取我的信任伺机害我!先下手为强才是正常的吧!那是盲卡游戏哎,不论我做什么都是无可厚非的吧。” 深作悠子觉得面前的人简直不可理喻。
“ 我是真的想要保护你。” 郑浩的眼神真挚,他的诚恳一下让深作悠子乱了阵脚。她当然知道他是真诚的,在游戏里的时候就知道。可她没有选择,她生来就是保护别人的,而非接受别人保护的。
深作悠子哑然,半天才开口道:“ 我向你道歉可以么?对不起。我是为了保护应先生,所以没办法只能牺牲了你。”
“ 是哪位应先生?是这个么?” 郑浩斜了一眼应观陈。
“ 以前是他的父亲,现在是他。”
“你之前保护的那位应先生其实最后就是死在这位小应先生的手里呢。” 郑浩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狰狞:“ 这怎么办?你会不会找这位小应先生报仇呢。”
“ 你说什么呢?” 深作悠子皱起眉头,她觉得这个人怕是死了一次脑子也不正常了。
应观陈坐在地上,倚靠着墙壁,没有眼镜的遮挡,他的气质显得更加凌厉,笑着道:“没错。 我爸是我杀的,我只不过在他呼吸机上动了点手脚,不然他确实还能苟延残喘一阵,但是他都那样了我单方面认为他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 什么?” 深作悠子看向应观陈:“ 你说什么?”
“ 不需要再隐瞒了,我做的事情我都承认。人嘛,可以做恶,只要做好得到报应的准备就好了。就像我,是做了坏事,我早就做好了承担一切报应的准备了。” 应观陈无所谓的笑了笑,他挑衅地看着郑浩道:“ 不是要杀我么?动手吧。”
郑浩站起身,一步一步逼近应观陈…
“ 不要!不要碰他!” 深作悠子喝住郑浩,急切地喊道:“ 我答应,我答应跟你一起去死。”
郑浩的神色中有一抹欣喜一闪而过。
“ 能不能让我再跟他说几句话。” 深作悠子恳切地说道:“ 郑浩,求你让我再跟他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跟你走。”
郑浩的喉咙动了动,挥手解开深作悠子的禁锢。
深作悠子走到应观陈跟前,半跪下去,她伸手像平时一样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说道:“ 应先生,不论你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那都是你们应家的事情。而我的使命现在只是保护你。这些年来,我算是应家的仆人、暗卫、死士,大抵还算是合格吧。过去我经常反驳你,不听你的命令,那是因为我害怕,我害怕自己保护不好你。我怕辜负应老先生的教导与父亲的在天之灵。你不能明白,为你而死,为应家而死,我便是死得其所。我现在应该也是一个值得父亲骄傲的女儿吧。”
应观陈抬眸望着她,眼角通红,神色复杂……
深作悠子站起身,看向郑浩,用眼神示意他自己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
郑浩瞬移过去抱住深作悠子的身体,两个人几乎是一瞬间消失了……
郑浩松开深作悠子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来到了断崖边上…
深作悠子四下望去,她认出这是当时游戏里的场景,身后是那座诡异阁楼,身前是万丈深渊……
“ 这里是怨灵之崖?” 深作悠子问道。
“ 对,我死去的地方。”
郑浩站在崖边,崖底传来的风吹拂着他的头发,这次他的心底没有恐惧。
“ 你想要报仇完全可以直接将我掳来扔下去,完全不用顾及我的意愿,又何必用应观陈来威胁我?”
“ 我不是想报仇。” 郑浩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魂飞魄散。你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后的羁绊,也是我的死因和执念,所以只有你跟我一起再死一次,一起消失才是真的解脱。你是一个人,而不是某一个物品,所以当然要你愿意才可以,不然就算我拉着你跳下去,我们也死不了。”
听到郑浩的本意并不是报仇,深作悠子一愣道:“你不恨我?”
“ 恨过。” 郑浩坦然:“ 我死的时候你那样冷漠,付出的真心被辜负和欺骗,所以恨过。”
深作悠子看着面目全非的郑浩,她记起面前的男孩儿也曾有一双灵动明亮的眼睛,而不是现在这般枯槁。
“ 对不起。”
深作悠子说。
这次是由衷之言。
郑浩有所动容,他略微摇了摇头……
“ 我从小就生活在应家,不知道从深作家族的哪一代起,就开始为应家工作。我母亲生了我就死去了,父亲是应老先生的贴身保镖,说是保镖我觉得不准确,更像是仆人、暗卫。从小我听的最多的话便是深作家族存在的意义便是保护应家的安全,我的存在只是为了保护应观陈,我是应家少爷的第二条命,随时都准备着为他去死。” 深作悠子眼眸湿润着,接着说道:“ 我曾经也质疑过,怎么会有人的存在是为了别人去死呢。这样的生命有什么价值呢,为什么我不能为自己而活呢。我只是这样问了,父亲便打了我,他发了很大的脾气,他说我是深作家最耻辱的女儿,他为他的女儿有这样的念头而感到羞愧。他说,身为深作家族的女儿就该生而不畏死,死而为其主。”
深作悠子带着泪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 所以,我不再挣扎了。渐渐的,应家成了我生命的最大价值和活下去的唯一意义。十五岁那年,应观陈被送去国外留学,我的父亲跟着去保护他,就再也没有回来。他留给我的只有一句话,他说深作家族的人就算死也是要为应家的人而死。”
“ 说来可笑,父亲对女儿的临终嘱托不是告诉她该怎么活着,而是该怎么死。”深作悠子带着眼泪笑了一下,随即眼泪却更加汹涌了:“ 生而不畏死,死而为其主…我终于做到了……”
“其实,我只是想当一个值得父亲骄傲的女儿而已。” 深作悠子蹲下身去,她抱住自己的身体。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根本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时间与想法,应观陈去哪她便要跟去哪,而应观陈十分反感自己跟着他,所以每次都是隔着一段距离默默守护他。
小时候,她淋了雨或者受了伤回家,父亲从不会过问她一句。如果应观陈安然无恙,她才会从父亲那里得到难得的赞许。如果应观陈同样淋到了雨或者受了伤,父亲便会用最难听恶毒的话指责她,甚至殴打她,全然不管她本来也是伤痕累累了,有几次她被打得意识模糊,还是应老先生赶来拦住父亲,救下了她。
相比于应观陈,她为数不多的感受到的来自主家的温暖是应殿炜给的。
在她的记忆与认知里,应殿炜是那样至高无上却又和蔼可亲的存在,他施舍给她的一丝丝怜悯,足以令她感恩戴德。
所以,救应殿炜,一开始是出于自己是深作家族的女儿,后来便完全出自于自己的内心,她甘愿豁出命去保护他。
她跟着应殿炜进出一场场盲卡游戏,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着他,甚至为此不惜害了别人的性命。
“ 对不起。” 深作悠子抬手抓住郑浩的胳膊,呜咽得难以自持:“ 真的对不起。”
郑浩轻轻握住她的手,说道:“ 你没有错,你只是忘了自己也是一个值得被保护、被珍惜对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