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省苑门口。
大太监洪公公推开了门,伸手道:“许大人,请吧。”
许良拱手,“有劳洪公公了。”
洪公公微微欠身,“许大人客气了,就在里面安生待着,兴许事情过去了,陛下一旨赦令就把许大人放了。”
许良客气道:“借公公吉言。”
洪公公又道:“许大人今儿晌午想吃些什么,只要不是稀罕的山珍海味,咱家都给你弄来。”
许良诧异看着洪公公,这话里透着的意思可太多了。
看上官婉儿刚才的样子不像是看出什么的。
倒是这个洪公公……
洪公公微微一笑,“许大人不用多虑,陛下只是让咱家看着许大人,没说不给些吃喝。”
许良会意,再次拱手,“那就有劳洪公公了……”
待许良独自走进自省苑,洪公公转身份吩咐太监,“去,准备几样小菜,一壶老酒,试过了没毒给许大人送过来。”
“出了幺蛾子,咱家可有的是手段收拾你们!”
太监们忙不迭垂首答应:“是!”
洪公公这才转身带着两个太监复命去了。
路上,身后一个小太监左右见了无人,压低声音道:“干爹,那许良不过是戴罪之身,您为何对他这样客气?”
洪公公眼角余光瞥了左右,也不见旁人,这才收脚站定,
而一直垂首跟着的两个小太监也立马收脚。
洪公公叹道:“三啊,往日里我是怎么教你的?”
问话的小太监赶忙恭敬道:“干爹说过,我们这样的在宫里是没人把我们当人的。
把我们当人的人,要惦念着这份恩情!”
说到这里,小太监恍有所悟,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洪公公,“干爹是说,许大人他……”
洪公公欣慰点头,“不错,朝中大臣跟咱们打探消息的有多少,可有几个拿正眼瞧咱们的?
便是尚书首辅张大人这样的人,向来清正,你们见过他几回正眼?”
“而这位许大人,一不打探宫中消息,二不让咱为难。
更重要的,是他看咱家的眼神就是在看一个人,拉咱家的手时也不嫌咱家腌臜……
你们说,这样的人,不值得咱家客气吗?”
小太监反应过来,忙不迭点头,“干爹,我懂了。
可是他终究是陛下下旨要关起来的,咱们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被陛下知道了,岂不麻烦?”
洪公公又叹道:“到底是年轻,眼窝子浅。”
“陛下若真要罚许大人,何不让大理寺的人直接查办,再或者让卢统领直接拿了不更省事?”
“你们真以为咱家跟许大人的那点客气,陛下看不出来?”
小太监瞪大眼睛,忍不住哆嗦起来,“陛,陛下都知道?”
洪公公嗤笑一声,目光看向御书房方向,“你们以为?”
“陛下身为女子,如何能让先帝力排众议,选为大乾之主?”
“她若无远超男子的才能,又怎能压得一众文臣武将抬不起头?”
顿了顿,他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两个小太监,“这宫里的水深着呢,凭现在的你们,还把握不住!”
……
自省苑内。
许良好奇看向屋内布置。
一桌,一椅,墙上一幅山河对联而已。
上联:不从山就水
下联:是逆风执炬
横批:舍我其谁
字迹八面出锋,法度、气度兼具,颇具大家气象。
署名跟上面的私印是“萧佐”,价值不凡。
加上上下联皆有出处,更显才情。
若放到外面,不知能卖多少银子。
许良犹豫要不要给取下来藏了,拿到外面去卖钱。
不过这想法也就想想,他终究没狂到真个去动对联。
真要动了,以女帝跟先帝的父女之情,能分分钟剐了他。
许良来到画前,负手而立,看似欣赏画作,实则在思索河西之战的对策。
女帝将他关到自省苑的意思他自然明白:想不出好法子就在这里待着,由她利用这件事引蛇出洞。
只是这么做终究存在风险。
万一刘怀忠以当前的局势为要挟,迫使女帝还他河西兵权……
“还……”
许良猛然警醒,想到先前忽略的节点。
公孙行潜藏在长安布局多年,在廉亲王被除掉后消失一段时间。
接着就是他先后被裴旻、虞夏刺杀,公孙行不知所踪。
随后他从陶红那里得知消息,开始针对刘怀忠……河东魏军顺利绕过河西乾军的巡查,夜袭浦津渡口成功!
这么多事,明显是有其内在关联的。
而这关联,就是公孙行!
“公孙行消失,魏军偷袭河西……河西边防形同虚设……是刘怀忠泄露了消息!”
“只是要如何证明刘怀忠跟公孙行有关系呢?”
许良挠了挠头。
若是能解决这个问题,河西之局将迎刃而解!
……
长安城,刘府。
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从小门闯出,拼命狂奔。
在他身后,是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丁追了出来。
少年擦了擦眼睛,瞅准建筑稠密,隐约有人影的地方奔去。
远远的,他瞧见一队衙役穿着的人,奋力呼喊着跑了过去,“救命,救命,有人要杀我!”
……
皇宫内,灯影幢幢。
萧绰正在批复奏章。
大太监洪公公赶忙上前禀报:“启奏陛下,刑部尚书郑开元、大理寺卿周培青联袂求见!”
萧绰心生一股不妙感觉,“他们两个?”
她征询看向上官婉儿,后者紧锁眉头,摇了摇头。
“宣!”
萧绰合上奏章,看向门外走进来的二人。
“微臣郑开元,参见吾皇!”
“微臣周培青……”
“两位爱卿免礼。”萧绰抬手示意,“这么晚了,你二人同时进宫见朕,所为何事?”
郑开元、周培青对视一眼后点头,后者拱手道:“启奏陛下,大理寺日前接到一起恶性案子,事涉朝中重臣,微臣不敢擅自做主,特来请示陛下!”
“嗯?”萧绰凤眸一挑,“什么案子?”
“是……”周培青咬牙道,“巡街的衙役撞见一个十五岁少年,说是刘怀忠将军的家生子……”
“他说府上来了个怪人,每隔几天就要挑几个男子,不论年纪大小……也不用麻药,用剑生阉……说是要教他们练什么绝世剑法,叫《辟邪剑谱》……”
周培青话音未落,萧绰、上官婉儿皆是面色一变。
怪人,辟邪剑谱?
萧绰只是短暂沉吟,立马扬声吩咐:“去,将许良带来!”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