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尔佳鄂敏在狱中写了一封血书,向皇上陈情,说他对不起皇上的栽培,甘愿以死谢罪,只求能宽慰皇上的怒气。祺贵人又一袭素衣,脱簪跪在养心殿外,不求皇上见她,只求皇上饶瓜尔佳鄂敏一条性命。
他们父女将姿态放得极低,没有上一世滴血验亲、陷害甄远道曝出,瓜尔佳鄂敏确实罪不至死,皇上顾及旧情,又怕年羹尧一事的两个文臣都被处置了,在民间影响不好,最后松了口,免去了瓜尔佳鄂敏的死罪,只下旨抄家,再将瓜尔佳鄂敏一脉除族、贬为庶民。
抄家所得财物全部用来补上瓜尔佳鄂敏贪污所造成的空缺,剩余部分,则由瓜尔佳鄂敏及其子孙签下借条,算成本金和利息,慢慢归还。
祺贵人受了牵连,被褫夺封号,贬为答应。她哭了一场,然后便收拾自己的家底,把成色最好的两套头面留下,其他东西统统送出了宫,叫她阿玛变卖了拿去还债。
那两套头面最后送到了启祥宫和永寿宫,安陵容越发觉得她莫名其妙,但想想安比槐差点被陷害,毫不犹豫地收下了,只是叫丁香收到库房最深处,她嫌看着晦气。
瓜尔佳答应没怎么得罪过沈眉庄,沈眉庄叫人把头面送回去了,又传话给安陵容,告诉她如果想清算旧怨,直接去储秀宫,或者托欣嫔做就行,旁的不必管。
安陵容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瓜尔佳答应可没少得罪欣嫔,这么莫名其妙的人,还是留着欣嫔自己处置吧,她是不想掺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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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曜过了七岁生辰。
今年的生辰只是在永寿宫摆了宴,皇上最近似乎有些忙,也没提起要大办,正合沈眉庄的心意。皇上对皇子的看重,可不能只在幼时,弘曜已经开始念书,还是低调些好。
不过沈眉庄很快就知晓了皇上忙碌的原因,朝瑰递了密信,说这几个月皇上一直在派人跟她那里的钉子联络,她策反了其中两个,剩下的都被她杀了,先前皇上还未将注意力放到准格尔那边,倒也还能粉饰太平,可是最近他似乎察觉了些什么,朝瑰已经解决掉两拨密探了。
朝瑰的儿子伊拉塔如今快六岁了,摩格还没死,一直用药吊着,朝瑰这些年在准格尔做得很好,部落里大部分人都对她十分信服,最大的隐患,反而来自大清。
沈眉庄将信纸放到蜡烛上烧掉,上次见朝瑰,已经是四年前了,如今大清内部暂时没什么大问题,难保皇上会不会召朝瑰进京朝拜。
朝瑰已经做到了她从前说的,从内部掌控准格尔,可皇上这样的人,怎么会允许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呢?伊拉塔还是幼子,若解决掉朝瑰,皇上就有极大的机会将准格尔彻底掌握到自己手里,而非朝瑰这个异母所生、感情并不深厚的妹妹手里。
沈眉庄静默了一会,提笔写信,写完后交给小施:“商队今年启程的日子提前几日,这封信尽快送去。”
晚膳,皇上是来永寿宫用的,用膳时便说出了沈眉庄心中所忧:“朕记着,上次见朝瑰,已经是四年前了吧?”
沈眉庄道:“是啊,她的孩子如今也快六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皇上戳了戳碗里那块羊肉:“朝瑰是朕最小的妹妹,骤然去和亲,朕也十分不忍,后来见摩格对她还算体贴,朕才放下了心,谁知后来摩格竟遭了横祸,卧病在床这几年,都是朝瑰亲力亲为地照顾,朕实在心疼幼妹啊。”
沈眉庄不太想接话:“也是摩格运气不好,皇上不必自责。”
皇上一噎,只能自己说下去:“朕想着,也快到年关了,不如趁此机会,叫朝瑰带着伊拉塔进京朝拜,正好在京中过个年再回去,既能看看朝瑰近况如何,也能叫准格尔知道,大清十分看重这个公主。”
沈眉庄无法,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皇上说的是。”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朕明日便叫苏培盛去传旨,等圣旨送到,她也可以收拾行囊,出发来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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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格可汗死了。
皇上的圣旨送到准格尔时,朝瑰满脸憔悴,挂着泪痕接的圣旨,去的信使一问才知,摩格昨天刚死。
这也不能怪摩格,朝瑰在圣旨送到的前两日才收到沈眉庄的信,商队虽然比皇上的圣旨早几日出发,可他们哪里能跟御用的信使比脚程?这还是紧赶慢赶才送到的。
朝瑰一看那信,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眼看着年关将至,她当机立断,烧完信就直接送摩格上路了。
信使对着朝瑰红肿的双眼,嗓子眼堵堵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朝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无法,只好宣读了圣旨。
听到要叫他们进京朝拜,朝瑰苦笑了一下,伊拉塔“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都没有父汗了,我还过什么年!你们滚,滚出草原!我父汗的尸体都还热乎,你们就要我进京朝拜,你们比草原上的豺狼还要狠心!”
信使是会蒙语的,听得满脸尴尬,朝瑰的神色越发悲戚:“公公,你也瞧见了,眼下实在不是能走开的时候,可否向皇上陈情?”
信使满脸为难:“公主,这,奴才也不好违抗圣旨啊——”
朝瑰叹了口气:“是啊,我不该为难你,罢了,你们安置一晚,我这就去准备进京的事宜。”
“大妃要去哪里?”
灵堂的帘子被掀开,几个五大三粗的将军走进来,有男有女:“可汗尸骨未寒,大妃不留下主持丧仪,要去大清做什么?”
朝瑰擦了擦眼泪,满脸为难,那几个人又看向信使:“就是你在破坏可汗的葬礼?”
信使“咕”的咽了一下口水:“公,公主,要不您给皇上写封信?奴才一定会替您说清楚情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