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瑰进京朝拜一事,就这么被搁置了。
摩格的死讯先在边疆一带传遍了,信使又声情并茂地讲述了当时的场景,在他眼里,公主就是一个独在异乡、刚死了丈夫、手无缚鸡之力、被准格尔那些粗鲁之人威胁、只能看人眼色的存在。
皇上也信了一大半,在他心里,女子向来如此,即便他已察觉到准格尔那边情况不对,但也从未想过,朝瑰以女子之身彻底掌控准格尔这种可能。
但无论如何,召朝瑰回京是不可能了,人家刚死了丈夫,带着幼子在草原上,还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呢,他若强行将其召回,未免太不近人情,会被人唾弃的。
......
除夕宫宴,还是同往年一样无趣,沈眉庄随便吃了几口菜就放下了筷子。三阿哥正带着几个弟弟向宗亲们问好,四阿哥近日染了风寒,告了病没来,兄弟几个倒是十分和谐。
一圈走完,弘曜端着自己的小茶杯回到沈眉庄身边:“额娘,我每句话都说的很好!”
“弘曜真厉害。”
弘曜笑得眼睛都眯起来,靠着额娘吃了块糕点,又想起了有意思的事情:“额娘,二十一叔(慎贝勒)的袖子上绣了一条大蜈蚣,可好玩了。”
沈眉庄马上就想到了那是什么,倒也没别的原因,甄玉娆给慎贝勒缝衣服那一日,恰巧是她葬礼第一日,所以记忆有些深。
皇上也听到了:“什么大蜈蚣?”
弘曜比划了一下:“就是一条这么大的蜈蚣,皇阿玛,我也要让额娘给我绣个大蜈蚣!”
沈眉庄开始祈祷宫宴结束后弘曜把这件事情忘掉。
“哈哈哈,允禧!”
慎贝勒正发呆呢,被吓了一跳:“皇兄有何吩咐?”
“你那袖口,是谁帮你缝的?”
皇上脸上都是揶揄的笑,慎贝勒也跟着笑,却有几分尴尬的意味在里头:“皇兄莫要打趣臣弟。”
“是,哪家的闺秀?”皇上又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有心仪的女子,尽管说出来,朕为你指婚。”
慎贝勒的笑这次甚至带上了几分苦涩:“多谢皇兄为臣弟考虑,只是臣弟年纪尚轻,暂时还没有成家的想法,若日后有心仪之人,定会向皇兄禀明。”
弘曜扯了扯沈眉庄的袖子:“额娘,二十一叔笑起来,看着好命苦的样子啊。”
沈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慎贝勒,或许,宗族这边,她也有操作的余地,能再为弘曜拉几分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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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宫宴的第二天,沈眉庄就传了信出去,叫如意楼把甄玉娆的情况细细报来,尤其是与慎贝勒相识的事情。
因着先前沈眉庄说过由他们去,如意楼也就没有刻意去盯着,但平日里的来往也都记录下来了,毕竟他们主子一贯是这样,说着不用管,实际上的意思是“要盯着,但是别报给我,我有需要的时候自己会说”。
信纸送到,沈眉庄摊开,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字,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纯真的爱情,或许就是这个样子吧?
安陵容和顺妃也忍不住好奇,一脸吃瓜的样子,沈眉庄就当看不见那四道热烈的目光,自己先细细看起来,顺妃撇了撇嘴:“财迷!”
话虽这么说,手还是很实诚地拿了个金锞子出来。
沈眉庄余光瞟了一眼那金锞子,朝着密密麻麻的纸努了努嘴。
顺妃瞪她一眼,又掏了一颗。
沈眉庄喝了口茶。
顺妃把第三颗金锞子拍在桌上:“你给我适可而止!”
采月见娘娘笑了,赶紧上前,把顺妃的三个金锞子和淑妃的一个金锞子收起来,然后后退一步。
“等等,为什么安陵容比我少?”
沈眉庄冷哼一声:“我这的花茶可都是陵容做的,这抵不上你的金锞子?”
顺妃很想说抵不上,可她收到了安陵容的眼神,意味很明显:“你敢说你就别想喝花茶!”她收回目光,也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沈眉庄这才把手里那张纸递给她们,俩人凑在一起看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发出“哇”“天呐”,甚至脸上还挂了姨母笑。
“你俩怎么笑成那样?”
顺妃看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哎,虽然我不喜欢甄嬛,但是她妹妹又没做错什么,还怪可怜的,要是能有个好结局也不错。”
安陵容点点头:“这倒也是,虽然不知道慎贝勒能不能一往情深,但至少眼前来看,他是真心对甄玉娆的。”
也不怪她俩惊叹,沈眉庄看的时候也有些惊讶的,慎贝勒自从上次撞翻了甄玉娆的摊子后,就忍不住注意到了这个女子。
她们母女二人原本是做绣活生意,可甄玉娆实在不擅长女工,卖了几个月绣品,有了些余钱后,她便买了纸墨,开始卖画,她的画功一向都不错,甄母实在辛苦,她也想多分担一些。
女子的身份到底还是不方便,这些画是托如意楼帮忙售卖的,三七分成,如意楼抽三成,甄玉娆拿七成。
慎贝勒发现了那画出自甄玉娆之手后,对这个女子愈发欣赏,他买下了许多画,又通过如意楼递了帖子,想与甄玉娆见一面。他十分注重礼节,约见的原因是想探讨画作,地点就在如意楼的雅间,还言明,若她觉得唐突,可以拒绝。
甄玉娆收到帖子后,毫不犹豫地便拒绝了,慎贝勒也不恼,给甄玉娆写了一封信,通篇都是对她的画的欣赏,还有自己对画画一事的见解,他的许多观念十分有趣,甄玉娆也忍不住写了回信,二人就这么成了笔友。
到如今,已经书信来往好几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