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世人皆道:‘天地君亲师’,但对我而言,天地君亲,皆不如师。”
阿梨简洁言道:“所以,柯家姐姐,然后呢?!”
“然后,也很简单哪!”
柯芙蓉拍手欢笑道:“只要你发誓,如若你言而无信,稍后不肯跳崖,那么你师门的列祖列宗,包括你的师父和师姑,都会在九泉之下受尽恶鬼的凌辱,日日夜夜挣扎在油锅当中,万世都不得解脱,那我就信你一回,放过他们俩一马!”
“你!!!......”
阿梨听她辱及师门,心中气急,但却投鼠忌器,不得不咬着牙地发誓说道:“好!我发誓,如若我独孤阿梨,稍后不肯跳崖,那么我师门的列祖列宗,包括我的师父和师姑,都会在九泉之下受尽恶鬼的凌辱,日日夜夜挣扎在油锅当中,万世不得解脱——现在可以给我解药了吧,柯家姐姐!再晚,就来不及了!!!”
“喏,拿去吧!哈哈哈哈哈!”
柯芙蓉十分满足地放声大笑着,抛给了阿梨两粒儿黑色丸药道。
“丹凤妹妹,来,快吃了它,快呀!”
阿梨接过药丸儿,急忙回到李丹凤的身边,屈膝喂给她道。
然而李丹凤却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既不理会阿梨,更不张口吃药。
“独孤姑娘,你这样不行!她这两天心神涣散、魂不附体,凡事只能用强,还是我来吧!”
程文玉连忙凑了过来,满脸赔笑地说着,从阿梨的手中拿过去药丸儿,先是自服了一粒后,又强行掰开李丹凤的嘴唇,塞入余下的那粒儿道:“看,这不就成了?”
“丹凤妹妹,你好些了吗?”
阿梨眼见着李丹凤失常的举止,不禁心疼落泪道:“这一年多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你不是答应过我,一定会珍重自己的吗??”
“阿梨姐姐,你、你别哭,我,我没事......”
此际的李丹凤,终于被她的悲伤所动,机械地抬起手来,试图为她擦拭眼泪道。
“丹凤妹妹!”
阿梨惊喜交集道:“你终于肯说话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凤妹,这是你两天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呀!”
程文玉也是欢喜不禁道:“太好了、太好了!咱们俩已经得救了,走,咱们现在就走,一起去大草原,投奔你哥哥去!”
“哥哥,哥哥?!”
李丹凤听了,却如同受到了天大的刺激一般,疯狂大笑道:“我武丹凤哪儿来的哥哥呀,我从来就没有过哥哥!哈哈哈哈哈!!”
“丹凤妹妹,你、你怎么这么说呢??”
“凤妹,你这是怎么了?你为什么会自称是武丹凤呢?!”
阿梨和程文玉一齐愣住,诧异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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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十一月十日,夜,东都洛阳,卫国公府邸的外书房之内。
“国公大人,安禄山命人飞鸽急报!!”
李忠手持着密信,匆匆敲门而入,禀报说道。
“哦?是吗,快拿来我看!”
李益一脸兴奋之色地匆匆接过信去,拆开细读一遍后,以火焚之道:“呵呵呵......,他信上说,他已率大军依约起事,希望咱们也能信守承诺,马上在洛阳起兵响应,两面夹击长安,先入长安者为王,后到为臣。”
“可是,咱们洛阳距离长安,自是要比他们河东近便得多了,”
李忠小心翼翼地偷看着他的脸色,赔笑说道:“此时起兵,必是咱们先到长安,他安禄山不是吃亏吃大发了吗?”
“你也说了,是咱们先‘到’长安,而非先‘入’长安,这一字之差,可是有如天渊之别呀!”
李益以指叩案,撇嘴冷笑道:“哼,精明老道如安禄山,怎能不知此节呢?他这是在以虚幻的帝位做饵,妄想引诱咱们抢先去往长安,和皇城之师血拼一场,斗个你死我活、元气大伤,好为他的入京之路扫平障碍,捡个现成儿的便宜——嘁,他想得倒美!”
“那......,国公大人的意思是?”
李忠问道。
“我会回信告诉他,由于渤海国朱府的食言,导致我方的军备严重不足,因此,尚需一段时日抓紧补充,只能暂时据守洛阳,按兵不动,直到他率军逼近时,再开门相迎,双方可以洛阳为据点,集中兵力,齐攻长安。但我李益自知天命不属、时运不济,一心只求封王,不敢妄涉大川。”
李益微笑言毕,提笔一蹴而就,封缄交给李忠道:“喏,不必着急,隔两天再发——记住,凡是安禄山和其他势力安插在咱们府里的细作,这两天要一律肃清,不许留一点儿隐患!他们之前各自接、发消息的渠道,转由咱们接手,每一则消息,都要经我过目、定夺。”
“是,国公大人。”
李忠唯唯诺诺地接过书信,放入怀中道:“看来,老奴也不必着急收拾细软了......”
“欸~,兵者,诡道也!”
李益又提笔书写了三封信件,递给他道:“这三封,是分别发给太子、杨国忠和李璘的急信,立刻发出,莫待天亮!再密令府内的相关人等,做好准备,一待这三方予以回信首肯,咱们便立即车马齐行,直奔长安!”
“啊?!”
李忠大惊失色道:“但是......国公大人,咱们的军备还未充足,恐非帝师之敌呀!如您之前所说,此时贸然发兵,不是白白地为安禄山卖命了吗??”
“谁说卖命的?!”
李益哂然一笑道:“咱们带兵进京,乃是就地招募义军,一片丹心,‘护驾尽忠’,绝非造反谋逆!至于往后的事情嘛,那就看着再说罢了——咱们手里有兵马、有名头儿,还有御林军的孙大将军父子,只要时机成熟,但以‘清君侧’为名,一举歼灭玄宗老儿和太子,拥立李璘这个庸才为帝,挟天子以令诸侯,然后再慢慢儿地打出大周朝的名号儿,逼他禅让帝位给凤儿,岂不是比安禄山那厮,揎胳膊撸袖子地起兵征战,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吗?”
“哦~~,国公大人高明,老奴钦佩之至!”
李忠恍然大悟地翘起了拇指,称颂他道:“我看那些门客和柯芙蓉、黄河帮、武氏一族,天天七嘴八舌地乱出主意,加起来都不如您一人英明独断,谋略如神哪!”
“哼,他们?!”
李益嗤之以鼻道:“只可驱使之,不可明喻之!明日得知此事,他们一个个儿的,还不知如何惊异呢!”
“他们哪儿能料知,您的雄才大略呢?纵观今日之天下,唯有国公大人您,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日月之表,龙凤之仪呀!”
李忠连忙大拍马屁道。随即,又义愤填膺道:“只是可恨那武氏一族,借口留在济南筹备军资,迟迟不肯和黄河帮的兵力会师于洛阳周边,导致咱们此次进京,缺了不少的声色呢!”
“还不是都怪朱振宇那厮,给了他们这样的托辞?!据说,那朱府也是一样地惊慌失措,正在四处搜罗他的踪迹,至今仍然消息全无——谁能想到,就凭着他那副德行,居然也能携带着巨资,拐走象阿梨那样儿身手的女子呢??真是奇哉、怪哉也!”
李益也被他触动了心事,十分恼火道:“以至于我不得不怀疑,此事乃是出自无名老儿一手的策划,不然,为何他在阿梨走后,便就不告而别,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毕竟,与其说是朱振宇拐走阿梨,还不如说是阿梨拐走朱振宇更为合理!”
“这阿梨姑娘和无名夫子也是,咱们国公府好歹供养了他们俩这么多年,简直就是忘恩负义,不思回报!”
李忠越发声讨说道:“还有那双刀老妖婆......”
“诶~,他们这些世外高人哪,都是不喜涉足军政之事的,如今只是遁身而去,没有击鼓告发,便就是尽了‘忠、义’二字了。他们护院多年,彼此恩、义两抵,真要论说起来,其实,并无相欠。”
李益意兴阑珊地摆手说道:“至于龙髯客肯留下来,也只是为了丹凤,非图名利富贵。相较之下,他们倒是比柯、张、程、武之流,光明磊落得多了。好在杨国忠和太子等人,因担心朱府的所缺,会间接延误了安禄山的谋反日期,故此多方集凑,补上了至少三分之一的损失,对咱们影响不大——哦,时辰已经不早了,你赶紧先去发信,我自去‘灼云居’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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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因欣儿母子的惨死,而荒废至今的“桑园”之内。
“玉郎,玉郎!”
李丹凤神色慌张地命沐云和沐钏儿守在门外,自己急匆匆走入说道:“我刚刚得知,我爹爹有意要带兵入京,从此之后,只怕便要天翻地覆、乾坤大乱了。我已经收拾好了,待会儿我就以散心为名,让大师兄带我出门游玩儿,然后设法脱身,你等在城外接应,咱们三个人,一起投奔我哥哥去!”
“不,凤妹,你还是和龙少侠先行一步,不要管我了!”
程文玉眼珠儿一转道。
“不管你?!”
李丹凤如闻平地惊雷道:“那我一个人走,又算是怎么回事?你、你变卦了?!”
“不是的,凤妹!!”
程文玉一脸悲戚之色,故作姿态道:“你也知道,我自幼丧母,是我父亲一人将我养大,身兼二职、夙夜勋劳,抚育之恩,山高海深......”
“哦,是我误解你了,玉郎!”
单纯的李丹凤,立时释然说道:“原来,你只是不忍心抛下程大侠,独自快活,那咱们就一起走好了......”
“唉!你太小看你的父亲了,凤妹!!”
程文玉半真半假地苦笑说道:“你以为咱们俩的事情,他当真不知吗?那日的雀屏大会,若无他的示意,即便你私自买到了请柬,我又怎么可能顺利登台呢?为防你、我夤夜私奔,他早就唤我会面,暗示我说,我爹的性命,就在你、我的一念之间,如果你、我消失不见,我爹就会成为咱们俩的替罪羊——从那以后,我爹便被柯芙蓉那妖妇下了蛊毒,每隔半个月,便需得服下她的解药,否则,就会肠穿肚烂、痛苦嚎叫而死,你说,我怎么敢走呢??”
“天啊,我爹爹好狠的心哪!玉郎,都是我对你不住,累及你们父子了。”
李丹凤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地靠近了他,轻轻拉住他的手道:“可是,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非得要独自承受这种折磨呢?”
“凤妹,我一个人煎熬,总好过你也陪着我,一同悲伤。”
程文玉连忙趁势搂她入怀,花言巧语地哄骗她道:“我怎么舍得,让你心焦呢?”
“那现在咱们又该怎样呢?”
李丹凤甚是感动说道。
“为今之计,只有暂时顺着你爹的意思,咱们随行长安,慢慢再找办法,解除我爹爹的蛊毒。”
程文玉这才顺水推舟道:“到了那时,咱们一家三口儿,就可以海阔任鱼跃,天高凭鸟飞了。”
“但是柯芙蓉那个老妖妇的蛊毒,只怕没那么好解吧?”
李丹凤兀自傻乎乎地替他忧心忡忡道:“那咱们岂不是一辈子都得受制于她,困在我爹娘为我打造的樊笼之内吗?”
“嗐,走一步,看一步呗!或许,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很快便能找到解毒之法,也未可而知。”
程文玉心不在焉地随口敷衍她道:“实在不行,等以后联系上了你的阿梨姐姐,让她过来,一剑刺死了那妖妇,蛊主一死,蛊毒自然也就不药而愈了。”说着,两只手便逐渐地不老实了起来,慢慢尝试着,去解她的衣带。
“对!虽然我大师兄打不过那毒妇,但是阿梨姐姐可以呀!”
李丹凤一时迷失在他的温柔攻势之下,身子越来越软弱无力,更加贴紧了他道:“阿梨姐姐曾经和我约定,日后要在我大娘那里相会,咱们可以设法儿传信给我大娘,让她代为转告此事,只要阿梨姐姐一来,那老妖妇便无计可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