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沈誉来访，凤菁亲自迎客。
见了人，亲热挽起沈誉胳膊，道：“自从嫂嫂去了璃城后，我在京中也没个说话的人，沈姐姐有空，不妨多来坐坐。”
凤菁日子过得舒心，脸上容光焕发，再没有从前的唯唯诺诺，倒是养出几分富家太太的气势。
沈誉道：“原是怕扰了你养身子，今日你既然说了，日后，我少不得要多来叨扰，到时你别嫌我烦。”
凤菁笑道：“求之不得。”
说话间，她已将人引进前厅，道：“沈姐姐先坐，夫君稍后就来。”
沈毓眼神微动，道：“吕公子知道我来的意图？”
凤菁道：“就是沈姐姐今日不来，夫君这几日怕是也要去拜访沈姐姐。”
凤菁说罢，张罗下人上了茶点。
沈誉稍稍细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吕家是皇商，新政推行，势必要走最前面，紧跟君主脚步，才能保证日后家族兴旺。
今日是吕家查账的日子，吕彬打发走各店铺掌柜后，匆匆赶到前厅。
进屋就冲着沈誉抱拳道：“沈姑娘久等。”
沈誉起身，回礼：“不碍事，正同尊夫人聊得尽兴。”
吕彬一来，凤菁便要起身回去，道：“夫君同沈妹妹先聊，妾身去叫厨房备酒席，沈妹妹好容易来一回，今日就在府上用饭。”
吕家从商，没有那些大规矩，吕彬起身将凤菁送出门：“你身子重，仔细些。”
平日里两人亲近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今日沈誉在，凤菁便有些羞意，脸颊微红，点头离开。
沈毓见状，不由得羡慕凤菁好福气，自小父母都靠不住，但也算是觅得良婿，苦尽甘来。
恍神间，吕彬已回，道：“知道沈姑娘今日登门所为何事，你今日不来，我明日也要登门拜访了。”
沈毓弯唇，道：“不知吕公子对新政一事，如何看待？”
吕彬道：“吕家虽是皇商，但到底不如入仕之人地位来的高，如今吕家不缺银钱，这地位上，的确该往上挪挪了。”
从前并不在意，如今成家立业，有了子嗣，便少不得要为儿女前程考量几分。
沈毓欣赏吕彬的通透，点头道：“吕公子说的是，新政一事，势在必行，京中从商者，数吕家和萧家为最，沙家、沈家紧随其后，萧家为襄王外家，其态度自是不必说，所以今日贸然拜访，便是想听听吕公子有何打算。”
沈誉说的委婉，换句话说，吕彬的态度，会决定京中很大一部分商人的态度。
沈誉觉得，很有必要来问清楚。
她说话直来直去，吕彬很吃她这套，道：“沈姑娘尽管放心，届时新政推行之日，吕家定首当其冲，配合朝廷。”
“如此，那我便可放心跟着吕公子吃肉喝汤了！”
吕彬失笑，沈誉这话说的巧妙，明明是她生怕吕家态度消极，专程上门来当说客，此刻说出口，倒像是以吕家为先锋。
不过这等小事无伤大雅，吕彬不会挑明，也不会介意便是了。
凤菁当真张罗了一桌酒席，好说歹说留沈誉在府上用饭，是以沈毓出了吕家，天色有些迟了。
吕家说定，还有沙琴。
沈誉站在青竹馆门口，却始终不知如何抬脚进去。
原本与沙琴说好，趁着冬日京中果蔬短缺，再走一趟番禺，这回怕是走不了了。
还不知如何对人说呢！
还有一点就是，她实在是，不想碰见沙青安。
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沙琴的声音，道：“青安，你去点点库房还有些什么货，一一登记好。”
沙青安应下，正要去，一抬眸就瞧见沈誉做贼一般在门口进也不是，躲也不是。
眼眸亮了亮，道：“沈姑娘来啦！为何不进去？”
沈誉有些尴尬，道：“方才想起府上还有些事，便想着不进去打扰你们了。”
沙青安见沈誉，便将什么库房，什么差事忘得一干二净，热情道：“怎么会，你可有几日没来了，我们东家正念着你呢！”
沙琴眼尾瞥了眼他，而后被沙青安无视，拉着沈誉就要进店：“今儿才从冰窖拿出来的果子，正新鲜，你来的巧了。”
也不知为何，沙琴总觉得自己今日有些碍眼，抬脚要走，就见沈誉眼神求救，只好认命跟上去。
一进雅间，沙琴便不由分说将沙青安赶出去，眼眸深深盯着沈誉，道：“说吧！沈老板今日登门，有何贵干？”
不知为何，沈誉对上她，总有种莫名的心虚，道：“沙琴姐，我来寻你的确有点事。”
沈誉搓了搓手，尽量叫自己坦然些，问道：“朝廷的惠商政策，想必您也听说了，不知您有何打算？”
沙琴了然，惠商政策谁主持？沈誉这时候来找她，意思不要太明显。
不以为然道：“我又不是京城人士，正好这趟回番禺，可以歇歇，等新政一路推行到番禺再说吧！”
都说商女不知亡国恨，她没道理背了黑锅，又要给官府卖好。
“你要走？不回来了？”
沈誉着急道：“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这会倒是想起我来了！”
沙琴有些吃味，道：“不是一门心思要帮那姓姚的吗？来寻我作甚？”
“我没有帮姓姚的，我帮的是天下数以万计的商人。”
沈毓不愿承认心中那一点点私心，反驳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新政既是条康庄大道，我作为华夏子民，自然要紧跟朝廷。”
她用这番话说服沙琴，也说服自己。
沙琴轻笑，难得揶揄道：“沈誉啊沈誉，你这话，也就哄哄自己，死鸭子嘴硬！”
正说到这，沙青安端来才洗好的果子，许是听到两人交谈，脸色说不上好看，将东西放在桌上便转身离开。
沈誉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微微侧身，视线避开沙青安。
沙琴双手环在胸前，半开玩笑道：“看来这京城里，又要多一个伤心人！”
沈誉却是稍稍松了口气，快刀斩乱麻，知道也好。
“你做东家的，抽空好好安慰，我先回去了。”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