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七眼见宗泽如猛虎般朝他扑来,拳风呼啸而至,心中一惊,连忙侧身一闪,堪堪避过这凌厉一击。他怎肯示弱?当下怒喝一声,抡起拳头便向宗泽回击过去。
宗泽虽身为文官,然而却是文武双全之辈,其武功造诣着实不容小觑。尽管年事已高,但他的身手依旧矫健敏捷,丝毫不输于年轻人。只见他身形飘忽,拳法精妙绝伦,每一招一式皆蕴含着深厚内力。
反观阮小七,虽说正值青春年少,可他的岸上功夫相较之下并非出类拔萃。平日里对付二三十个寻常小兵自然不在话下,但若与其他真正的武将相较量,则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此番与宗泽正面交锋,几个回合下来,他逐渐感到难以抵挡对方那排山倒海般的攻势,开始左支右绌、渐落下风。
然而,阮小七胜在身轻如燕、动作灵活多变。面对宗泽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他充分发挥自身优势,不断腾挪闪躲,时而巧妙避开致命一击,时而趁机反击一两招,使得宗泽一时间也难以将其彻底制服。
这边厢两人打得难解难分,那边厢激烈的打斗声早已吸引来了众多围观之人。人群之中不乏各路头领,他们一个个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的激战,不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阮小五见自家兄弟被宗泽逼迫得如此狼狈,心急如焚,当即就要冲上前去援手相助。说时迟那时快,一旁的阮小二眼疾手快,一把紧紧拉住了他。
阮小二压低声音说道:“五弟且慢!咱们若是此时一拥而上,以多欺少不说,更何况对方乃是一介老者。此事若传扬出去,势必会有损我梁山好汉的威名啊!”
“而且你看小七那么灵活,虽然打不过也不会受伤的。”
就在此时,夏霜听闻有人前来禀报,说是阮小七与宗泽二人竟在山上的九院平大打出手。夏霜听闻此事后不禁微微一笑,心下暗自思忖道:“这宗泽估摸都已年逾六旬了吧,想不到竟然会和阮小七打起来。”
说罢,她轻轻抱起怀中幼子,步履款款地朝着九院平走去。此处地势平坦开阔,恰如其名共有九座院落错落有致地分布其中,而这些院子皆是供几位头领居住之用。当她抵达时,只见平地上两人激战正酣,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都快些给我停下!此地怎可成为你们斗殴之所!”夏霜一声娇喝,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宗泽闻得此声,身形猛地一闪,迅速跃出战斗圈外。他定了定神,心中亦是懊悔不已,暗自责怪自己方才过于冲动行事。原来那阮小七竟然当着他的面公然辱骂当今圣上,他一时气血上涌,按捺不住心头怒火才与之动起手来。
夏霜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缓声道:“宗大人年至花甲仍有这般矫健的身手和好武艺,小女子着实钦佩万分呐!”
宗泽循声望去,但见眼前站着一位风华绝代的美妇人。只见她蛾眉淡扫、朱唇轻点,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手中轻搂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幼童,模样甚是可爱乖巧。再观其周围那些梁山众人皆对她恭恭敬敬,面露敬畏之色,想来此人身份定然非同一般。
于是宗泽抱拳拱手施礼,开口询问道:“敢问这位夫人尊姓大名?”
夏霜微微颔首,嘴角含笑,落落大方地说道:“小女子名叫夏霜,想必宗大人未曾听闻过吧?”
宗泽心中暗自思忖,前些日子自己曾费心打探过梁山内部的些许消息,知晓那徐骏的妻子姓夏,但具体名讳却是不得而知。此刻瞧着周围那些梁山头领们对眼前这位女子皆心怀敬畏之意,又见她怀中抱着个孩童,料想此人应当便是那徐骏之妻无疑了。于是,宗泽双手抱拳,恭敬地行了一礼,开口问道:“原来您便是徐夫人啊!久仰大名,不知徐寨主现今身在何处?老夫欲求一见呐。”
夏霜不慌不忙地回应道:“回宗大人话,我家官人为了山寨大事,已然率领兄弟们前去攻打东昌府了,此时您若上山怕是难以见到他喽。”说罢,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于外人跟前,这般以夫为尊、自称妾身的言辞让夏霜颇感别扭,可毕竟身处这个时代,也只能硬着头皮如此说了。
宗泽闻听此言,顿时勃然大怒,面色铁青,厉声呵斥道:“岂有此理!尔等好大的狗胆,竟敢公然攻打州府,难道就不怕被株连九族吗?莫非你们当真不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不成?”他的话语如惊雷般在空中炸响,震得在场众人皆是心头一颤。
一旁的阮小七见状,哪里能容得下他人这般无礼?只见他双目圆睁,怒发冲冠,指着宗泽大声吼道:“嘿!你这老头儿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再敢口出狂言,信不信小爷我一把将你拎起来丢进水泊之中,叫你尝尝溺水而亡的滋味儿!”
夏霜连忙伸手拦住情绪激动、跃跃欲试的阮小七,脸上绽放出一抹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柔声说道:“宗大人,您切莫动怒嘛。来来来,咱们到那边去聊聊,我们梁山的几位足智多谋的军师可都在那儿候着呢。”
宗泽心中虽然怒火熊熊,但他也明白在此处发火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于是,他强压下心头的愤怒,阴沉着脸跟随着夏霜一同走向云水亭。
此刻,云水亭内,李助正悠然自得地摇着手中的折扇,吕将则双手抱胸,一脸肃穆,而吴用则手抚下巴,若有所思。当他们见到宗泽到来时,纷纷起身,客客气气地向宗泽施了一礼。
李助率先打破沉默,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宗大人,像您这样清正廉洁的好官,难不成今日也要来我们梁山入伙啦?”
宗泽听到这话,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冷哼一声道:“哼!老夫一生光明磊落,正直不阿,岂能与尔等草寇为伍!我劝你们趁早打消这种念头!”
夏霜轻轻地拍了拍怀中襁褓里的孩子,然后缓缓坐下,收起了先前的笑容,神情严肃地直视着宗泽,开门见山地问道:“宗大人,既然您已经来了,那就不妨直说吧,此次前来我们梁山所为何事?”
李助见状,嘴角微微上扬,接过话头调侃道:“徒儿呀,依为师之见,这老头儿此番前来,明摆着就是想借着咱们梁山这块招牌扬名立万,妄图仅凭他一人之力就将我们整个梁山给收服喽!”
宗泽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众人,毫不掩饰地高声问道:“我现在就问问你们这群梁山泊的人,究竟是想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呢,还是要遗臭万年遭世人唾弃?”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仿佛能穿透云霄一般。
站在一旁的夏霜心中暗笑,她太了解宗泽这个人了,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总是会搬出儒家的那套大道理来。于是,她嘴角微微上扬,轻笑着回应道:“呵呵,那就烦请宗大人给小女子讲讲,这所谓的名垂青史到底该怎么做?而那遗臭万年又将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她一脸戏谑地看着宗泽,对于这些儒家的说辞,她早已心知肚明。
宗泽脸色变得愈发严肃起来,他义正言辞地说道:“倘若你们真心渴望名垂青史,那么最好的选择便是接受朝廷的招安。如此一来,你们便可投身于朝廷的麾下,为国效力、尽忠职守。待到功成名就之时,不仅能够封妻荫子,享受荣华富贵,还能光宗耀祖,成为家族的骄傲和荣耀!”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加重语气说道:“可要是你们执迷不悟,一辈子都躲在这水泊梁山里做贼寇,那必然会遗臭万年!将来在史书之上,也只会留下你们恶贯满盈、为非作歹的骂名!”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吕将终于开口说话了,只见他向前迈了一步,朗声道:“宗大人此言差矣,我们自然不会甘心一辈子当这贼寇。否则的话,又何必召集众多英雄好汉齐聚这梁山之上呢?”
听到吕将这番话,宗泽心中不禁一阵欢喜,暗自思忖着看来这梁山上并非全都是冥顽不灵之辈,还是有一些懂得忠君报国之人啊!想到此处,他连忙追问道:“既然如此,那不知诸位打算何时接受招安呢?”说罢,他满怀期待地注视着面前的众人,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吕将哈哈一笑,朗声道:“招安?这可得好好斟酌斟酌,关键还得看现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位皇帝究竟是何许人物啊。若是像唐太宗那般的千古圣君,我吕将绝对是举双手赞成招安,甚至愿肝脑涂地、誓死效忠也在所不惜!只可惜......”说到此处,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后继续道:“如今大宋朝堂上坐着的这位天子,他是否能够与唐太宗相提并论呢?宗大人,您倒是给咱评评理儿,说说这位天子跟唐太宗相比,到底还差着多远呐?”
吕将这突如其来的一席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惊得宗泽措手不及。他万万没有料到,居然会有人如此大胆,竟敢当着众人之面,将当今天子拿来与唐太宗作比较。要知道,这种言论稍有不慎便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然而,宗泽尽管对朝廷一片赤诚之心,但对于当今皇帝的所作所为以及其品德修养如何,心中自然也是有数的。只不过,身为臣子,哪怕明知天子有所不足,他也断不敢轻易说出诸如“天子昏庸无能”之类大逆不道的话语来。于是,宗泽略微思索片刻之后,方才缓缓开口应道:“当今圣上实乃睿智之士,只可惜一时受到奸佞小人的蒙蔽而已。相信待到有朝一日圣上幡然醒悟过来,必定能够成为一位毫不逊色于唐太宗的英明君主。”
话音刚落,一旁的夏霜早已按捺不住性子,她柳眉倒竖,美眸圆睁,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宗泽,亏你说得出口!你这番话难道就不觉得违心吗?哼,你问问你自个儿,心里到底信不信这些鬼话!”说着,夏霜更是直呼起宗泽的姓名来,显然已是愤怒到了极点。又是这种老掉牙的措辞了,赵佶这个昏君也好意思跟李世民比。
“你……”
宗泽心中虽然一时恼怒不已,但嘴巴张了几张,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有力的话语来。毕竟,他自己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当今这皇帝压根就称不上什么明君。别说是与唐太宗这样英明神武、开创贞观之治的千古一帝相比了,就是和一般稍微有点作为的君主相较,恐怕都要逊色不少呢。
一旁的吴用接过话头,愤愤不平地说道:“如今这位天子整日里对朝政之事懈怠无比,一门心思全放在了宠幸那些奸佞小人上头。从古至今,我倒是听闻过不少前期还算贤明后期逐渐昏聩的帝王,可像这般从一开始便昏庸到极致,还丝毫没有转圜余地能够变得圣明起来的皇帝,实在是闻所未闻呐!”
李助更是毫不留情地嘲讽起宗泽来:“我说宗老头啊,赵佶那个昏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货色,难道你心里还没点数吗?你居然好意思将他拿来跟唐太宗相提并论,依我看呐,你跟那些只会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谄媚之臣根本没啥两样!”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夏霜突然开口了。只见她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光芒,不紧不慢地说道:“依我看来,这朝堂之上真正的大奸臣并非蔡京、高俅之流,恰恰正是阁下您这类人物。明明清楚皇帝昏庸无能,不仅不去直言进谏劝其改过自新,反而还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为他百般开脱罪责。如此行径,无疑是在纵容皇帝继续沿着这条昏庸无道的道路越行越远。这般作为,比起蔡京等奸臣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为令人不齿啊!”
说完这番话后,夏霜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打住,紧接着又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类似的言辞。每一句话都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宗泽的心窝。而此时的宗泽,那张原本就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此刻已然变成了一片铁青之色,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身体微微颤抖着,显然已是怒不可遏。
“我……”
宗泽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滚,直接吐了一口老血,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