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铃儿一副痛心的模样却没换来他们半点的认同。
左猛、岳东阳等人还是在认为,铃儿所说的话,只是一个懵懂无知少女的妄言罢了。
至于萧可茹,她受到了世俗渲染得太久了,潜意识里已经将这种男尊女卑的情节生根发芽,觉得他们的言语其实并没有错,反而觉得有人这样说辞,更显得自己出类拔萃,是女子中的佼佼者。
却忽略了一点,那便是在那些人说这些话做那些表现的时候,意识中是将女人作为男人的“附属之物”而判定的。
因此,才会不顾萧可茹的尴尬。
铃儿感慨的也是这点,明明是活在世上的人,为何在许多事上总是女子要委曲求全?
铃儿生长在御仙宫中,宫内上上下下都是女子,她们的喜怒哀乐都是随心所欲,所以从前的铃儿并没觉得女子在外界的境地会有何差异。
直到她来到外面的世界,眼见耳闻中,原来有那么多门派、家族,为了延续利益的延续,将自家的女徒弟、女奴婢甚至亲生女儿以一种“派遣”的方式嫁到别处。
美其名曰算是联姻,但实际上,不过是一个为了保证利益所付出的筹码,根本就是当成货物一样给卖了出去!
这些女子,有几个能是幸福美满的?有几个有能力如当年的东方灵芪一般愤然反抗的?
所以久而久之,这种男女间毫不对等的规则,却逐渐成为了司空见惯的寻常事,所有人都默默接受了这样的世界。
但总有少数人会站出来,身体力行地反抗。
这不,铃儿此时此刻就成了为天下女子争求平等利益的那少数人。
她认定人们的思想错了,她想帮人们改到正确的路途上。
若说石鸾城一行,让铃儿有了竭尽可能地化解这世间的恩怨仇恨这样的决心。
那今日的飞星门大典上,铃儿就多了一个扶平世间男女地位的抱负。
她要唤醒人们的愚昧,让书中所言的理想乡成为现实。
因此她毫不理会众人眼神中的不解、嘲弄,又高声反问道:“诸位前辈如此助长不正之风,是如何安心以正道自居的呢?”
她这一问却真是将左猛岳东阳这些人给触犯了,他们成名久矣,德高望重,在正道的门派中摸爬滚打立下了不少威名,年轻一辈皆奉之为楷模标榜,如何忍得了被一个晚辈如此质疑。
左猛率先变了脸色,隐隐怒道:“小丫头,我光明磊落一生,那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铃儿皱眉,直言道:“前辈谬论了,难道自居正道,仅凭一个光明磊落便够了吗?”
“呵!”左猛顿时气笑一声,“那你这小丫头倒是好好教教我,所谓正道该当如何啊?”
嘴里说着,脾气火爆的居然直接举起右掌,席卷着一道苍劲掌风袭向铃儿。
肉眼可见的真气如墙,铃儿心底一沉,连忙使出绝仙缪来抵挡。
但她那里抵挡得住一名神合境大修士的功力,刚一凝型成幕,绝仙缪就如被石头砸中的蛋壳,毫无悬念地蹦碎。
在这紧要关头,铃儿竟感觉自己体内不知从哪里迸发出一股星辰之力,在左猛的掌风几乎就要拍在铃儿脸上的那一丝丝空隙之间,那股星辰之力从她体内赫然喷发,怼了上去。
轰!
两种真气力量狠狠碰撞在一起,生成大片蒸汽般的浓雾。
铃儿安然无恙,左猛则脸色难看。
围观众人纷纷纳闷,不明白堂堂左猛是如何没能奈何得了一个金丹境小丫头的。
左猛看着秦如莺,道:“既然秦掌门出手,那我大人有大量,就姑且饶了她这个小辈,不过秦掌门何时又收了这么个徒弟?”
众人恍然之中又有些诧异。
恍然的是铃儿靠着秦如莺的出手相助才得以毫发无损,诧异的则是秦如莺这个在人们心中一向孤僻阴沉的人,居然会收了第二个徒弟。
当然,所谓的秦如莺出手、收徒,其实都是左猛等人一厢情愿的臆测。
铃儿根本不是秦如莺的徒弟,并且后者根本都没来得及出手相救。
因为铃儿所释放出的那股星辰之力,就是从她体内涌出的,就连一旁的秦如莺都颇为震惊。只不过左猛单纯地感受到了一股浓郁至极的星辰功法破了他那一掌,才推测是秦如莺的手脚。
铃儿正要解释,却突然听到秦如莺对她传音,告诉她万不可透露那星辰之力一事。
铃儿点了个头,就听秦如莺开口对左猛等人说道:“这丫头若是我弟子,怎会安排她与列位同坐?”
众人更是诧异,看着铃儿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又有何德何能竟可以与他们同起同坐?
岳东阳笑问道:“那看来这姑娘的来头不简单了?”
铃儿年少又道行低微,因此只有背景特殊,才会让秦如莺如此重视,特意安排了跟其他宗门之主一般的规格席位。
秦如莺道:“御仙宫而来,也是我的故人之徒。”
左猛、岳东阳先是一怔,随后立马豪迈一笑,眼看着铃儿便是不胜欢喜的模样。
“我说这天底下哪会有少年人拥有这般本事,原来是御仙宫的才女,失敬,失敬哈!”左猛毫不顾忌旁人地给铃儿稽首行了一礼。
“那番话从这位师侄女口中说出,却真是合情合理,岳某愚钝一生,还要多谢姑娘警醒提点,这正道之名,岳某余生之中定不敢辜负半点!”岳东阳“情真意切”地反省着自己说道。
同时,其他各派掌门也纷纷对铃儿献上赞誉之言,说她是正道繁荣的希望,说她似九天而落的仙女,说她是千古一遇的奇才……
短短一瞬间,却叫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们陡然变色,是真的凭本事将这些活了大把年纪的人折服?是真的凭容貌惊艳了这些见多识广之人?是自己的言论真的激起了这帮人的悔过之心?
还是御仙宫这三个字起到的效果?
铃儿虽然初涉世事,但其中的缘由她也懂了。
对于强势,眼前这些人好像约定俗成地恭维奉承,对于弱势,他们又理所当然地颐指气使,甚至强行压迫。
这样的正道,还是正道吗?
铃儿心中悲痛不已,回头看向秦如莺,却发现秦如莺早就在盯着自己看,并且眼神中还有一丝别样东西。
原来秦师叔故意说了那样的话,铃儿明白了秦如莺的用意,她是要让自己真真切切的看清这些人,并且透过这些人,看到更多更远。
铃儿涩口微张,道:“秦师叔,所谓正道,还有多少?”
她问的,是真正光明正大、心境纯粹的正道。
秦如莺回道:“小小之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