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之所以考虑良久,是因为她身旁就站着莲彤,她知道莲彤要找尘凉匀濯二人,不想让自己找个被人惦记的麻烦。
但铃儿她又不会说谎,只好说她见过,而对那两人就在自己体内一事避而不谈。
果不其然,在铃儿话音落下之后,莲彤的气息一滞,就已经开始打起了盘算。
那青袍男子稍作思量,便是微微哼声,道:“第二重天……他们果然是耐不住寂寞,要硬闯出去么。”
突然,男子神色微凝,又将铃儿盯了一眼,似乎想通了什么事,又问道:“你一路上来,可遇险阻?”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铃儿,他的眼光如同两面足以穿透世间一切虚实真假的镜子,能洞穿人的心灵。
铃儿只觉得这种目光极为怪异,好像自己一旦说了什么谎话就会被立刻察觉。
好在铃儿不会说慌,直接道:“每到一重天,是会有一些外力困扰,但并无危险,而且很快就找得到通往下一重天的路。”
说罢,莲彤、怪人,还有宗律等人都是不免惊讶,他们明明是经过了极为艰难的阻碍,甚至好几次都差点送命,怎么听铃儿的经历却如此轻松。
“路是你自己找的?还是有人告诉你的?”
铃儿答道:“一种感觉。”
男子开始沉默,只是他的眼睛一直盯在铃儿身上,他的面色也开始明亮起来,渐渐地被威严庄重填满,不再像是一个落魄的囚徒,而是掌控着万众生灵的帝王。
这种变化让所有人都为之气息凝滞,不光是铃儿等人,还有同在牢笼中的那千位身影。
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产生了一种感觉,是一种想要匍匐叩拜的感觉。
铃儿很惊讶,在她的记忆中从未有过这种想要对谁臣服敬仰的感觉,但那个牢笼中的男人好像散发着某种魔力,那种魔力来自于无上的威严,让铃儿也忍不住心意动摇、屈服。
况且还是铃儿在这星尊宝界塔无边星辰大道的保护下,也仍能被此人的威严侵袭。
而那些没有星辰之力保护的人们,如宗律、如齐良川,都已纷纷叩首,伏跪着一动不动,就连莲彤、怪人他俩也身体僵直,肃然起敬有如朝拜。
其实并非是他们所愿,只不过他们都被男子那种无上的威严所蒙蔽了神志,从而不由自主。
这一次,即便是无穷的星辰之力也没能再给铃儿全面的呵护,因此铃儿才更能深刻地认识到这个有着王者风度的男人,是多么的高深莫测。
而且这还是对方亲口承认自己的一身本领只能发挥出一两成的状态,若是全盛之时,他的恐怖甚至有些让铃儿不敢去想。
铃儿没有说谎,所以男子明白了,明白了铃儿为何会畅通无阻,甚至推断出了尘凉、匀濯二人的去向。
但他没有说出来,而是瞬间收敛了自己释放的威压,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骤然轻松,却难以遏制地直冒冷汗。
铃儿也得以轻轻松松地喘了口气,待看见了男子深邃沉稳的双瞳时,铃儿不禁一惊,心中充满警觉之意。
因为铃儿从他的脸上读懂了一个讯息,那便是自己在宝塔中所遭遇的一切,都已经被对方悉数洞察,没有丝毫遗漏。
尤其是她神识脑海中的两缕残魂,更是她现在最大也是最危险的秘密。
即便男子没说半个字,但铃儿就是强烈地感觉到,对方清清楚楚地了解到了这件事!
无论任何时候,对任何人来说,被他人一眼洞穿都是件极为可怕乃至于毛骨悚然的事。
铃儿就因此如坠冰窟,而且是千年、万年不化的天堑冰窟。
而且铃儿还在担心那男子能够看出她的身世来源,虽然这是铃儿一直追寻的真相,但现在人多眼杂,一旦男子信口而出,被莲彤等人听到后传播于世间,那指不定会遇上多少人的居心叵测。
不过那个男子显然也并非爱嚼舌根的市井之人,他的一言一语都金贵得紧,仿佛与铃儿互有默契,没有说什么揭穿铃儿的话。
而是突然问道:“既然碰到了我,倒不如送你一场机缘,如何?”
他的语气像是询问,当年他的威严却又让这句话变成了不容推辞的命令,让铃儿微微恍惚,却坚持着努力不让自己顺势点头。
然而铃儿的举动却顿时惹来了一片鼎沸般的叱责训诫之声。
这乱糟糟的声音来自于面前的千座牢笼,那些同样不知被关押了多少年月的存在们,几乎都在这时用狰狞愤恨的面目,对着铃儿叫喝着刺耳难言的话。
只因铃儿拒绝了那男子的“要求”,对他们无不崇敬的男子产生了抗拒之意。
于是铃儿在那些人的眼中,便成了忤逆不道的粗鄙丫头,简直是不知好歹到极致的庸材。
别说那笼子中的千八百位,就连笼子外,就站在铃儿周围的莲彤、怪人,还有宗律他们,都认为这是天上掉下了个塞满珍珠翡翠金玉玛瑙的馅饼,却被铃儿弃之如敝屐。
毕竟笼中的那个男人太强,他所能给的一场造化,说不定就是现世修真界中无从摸索的深奥本领。
但铃儿不这般认为,或许是因为她的心思单纯,所以才能在这种巨大利诱下秉持清醒,并且牢牢急着章小侯曾教给她的生存之道。
利益越大,陷阱越大。
铃儿不想无端跳入这个生面男人布置的陷阱中。
男子却显得极有耐性,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要送你的机缘是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但兹一开口,便将所有人的声音压了下去,那是因为所有人都在他开口的一瞬闭选择了口不言。
铃儿依旧沉默,眼中却有好奇之意。
男子悠悠道:“只要你依我所言助我脱离此地,我会传你无上成道法。”
“成道法?”铃儿微微皱眉,她是头回听说这个词。
男子解释,“无量寿、无量功,飞升上界可为仙人,或留在人间再无敌手。”
铃儿心头大震,听男子的意思,莫非这所谓的成道法,就是修真界苦苦追求了无数年的长生之法?
男子看着铃儿的震撼,又道:“你大可放心,本殿一言既出绝无反悔。”
他的气息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更充满了不可亵渎的神圣之感,每一个字都像重重敲击在人的心灵之上。
还没等铃儿回复,旁边的怪人眼珠转了转,探问道:“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男子负手挺身,他的身影虽然没动,但却像是瞬间变得有如山岳,高大、伟岸。
“本殿历万万大劫,于岐夷诸天称帝。”
他的气势一下就将正片牢笼星云笼罩,并且还在疯狂地向外扩散,所有人都在这时感受到了男子的心境。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掌控一切的傲意。
仅仅是这种传达出去的傲意,便让接触到的人们也瞬间道心稳固,感觉天地之间唯吾独尊。
怪人神魂具颤,瞠圆双目,失声道:“岐夷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