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彤、怪人身上的压力豁然一轻,仿佛一座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山径自移开,终于能够大口喘息。
同时他们俩也发觉了铃儿的不对劲,惊奇于铃儿怎么能如此泰然自若,但他俩现在依旧是如临大敌的状态,便也没心思在这种时候问铃儿了。
直到千双眼睛盯着自己,铃儿还是没有半点退惧之意,这时候就听牢笼中传来一道声音。
“你是从哪来的?”
这是个充满威严的男人声音,当他开口之后,明显能感到几乎所有牢笼中的存在都忍不住的微微一颤,空气瞬间又寂静了几分。
铃儿能感受到这个人的声音中蕴藏的沧桑大道,那是一种古朴而难以理解的道法神韵,同样的,这个声音里也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傲意、威严。
仿佛不是作为一个阶级对等的物种来与铃儿交谈的。
这样的感觉让铃儿有些反感,她顺着声音向一座座牢笼中寻找,忽然发现在靠近中心的位置有一间牢笼格外的大,栏杆上所用的特殊符文也格外复杂,让整个笼子也迸发着格外刺眼的光芒。
就像众星捧月,其余的千座牢笼就是这一间的陪衬。
而在这个特例牢笼的里面,是个正襟危坐身板挺拔的中年模样的男人。
他体态清癯,面目神俊飞扬,一袭青袍加身,更多了几分别样气质,仿佛这般人物是跳脱于红尘之中的仙。
尽管这男子的惊人威压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但铃儿纹丝不动,稽首见礼道:“晚辈铃儿,自御仙宫而来。”
这一言,顿时惹得一片哗然之声响起,千张面孔中赫然充斥着种种鄙夷不屑,全然没有友善情绪。
男子厚重的眉梢微微扬起,道:“御仙……真是好大的口气,看来世间的凡胎俗子倒是野心不小。”
男子的话音之中夹杂着浑厚的威能,哪怕是这千座牢笼中的其他存在也在这种威能下微微震动,肃然沉寂,更弗论莲彤与怪人,他们尽管有着渡劫境的修为,但是层次却低了一档,只觉得来自男子口中的声音有着他们难以理解、来自天外的玄机奥妙,即便是莲彤这样的世间罕有媚术高手,也头目晕眩,甚至隐隐间产生了一些幻觉。
可又是铃儿,在这种几乎无法抵挡的威能之下,她竟仍是不为所动,仍是面色平静地与那个男子遥遥对望。
当然,铃儿与之对望也是用了晚辈的姿态,是出于一种单纯的尊敬,而非敬畏。
寂静的气氛越显恐怖,千双眼睛愕然盯着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那个青袍男子也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每一瞬的动作都显得如此优雅大气,仿佛他就是某个广袤世界的王,有着非比寻常的威严,让人不容抗拒。
只是男子英武的面容上也噙着诧异,缓缓走到笼子边,感慨万千地道:“这是多少年了,多少年了?难道他还活着?”
或许千座牢房内的许多人都记得他们被镇压在这里的长久岁月,但无一人敢在此时搭话,因为男子提到了那个“他”。
是“他”,在那个遥远古老的年代将无数神通大能者封印、关押于此。
是“他”,让成百上千个如青袍男子这种曾经雄踞一方的霸者、王者溃不成军。
是“他”,逆转了天地轮回的秩序,亲手终结了那个无比繁荣光辉的时代。
这个所谓的“他”,让星尊宝界塔中所有星云中的所有存在,都发自内心的畏惧,深入骨髓的仇恨。
可对于铃儿他们这些当代的外来人而言,那个“他”究竟有何其恐怖根本无法想象,也无从想象,只是能从男子的言语中推测,那应该是站在了万物之巅的存在。
话音一转,那男子的目光如有雷电,打在铃儿的脸上,竟让铃儿觉得肌肤一阵发麻,甚至脸颊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露出了她藏不住的两颗酒窝。
“你是新来的典狱官?”
男子还在相隔不近的那座牢房中,然而他的声音却像是在铃儿面前响起。
铃儿不解,道:“晚辈并非什么典狱官。”
但她也侧面地从男子话语中确认了尘凉、匀濯没有骗她,他们就是这星尊宝界塔封魔大狱中的狱卒,只不过是狱卒的头头。
男子也有些疑惑,自言自语地道:“不是?那尘凉匀濯两人出走许久,却迟迟不派人来接替?莫非‘他’真的死了?”
男子的声音有些激动,从他早已死寂空洞的神采中,却突然多了几分希望,是那个他们毕生无法逾越的存在,终于被时光岁月熬死的喜悦。
男子下意识的抬起手,只见他衣袖下的手掌苍白枯槁,就像一根死了不知多少年的树根。
似乎是太久没有动过,他的手心手背一下子布满裂纹,露出肌肤下的血肉。
当看见此景后,铃儿、莲彤以及怪人不禁倒吸一口气,脸上尽是骇然。
因为那个男人的血肉不是正常血肉该有的颜色,而是金色,无比纯正的金色,哪怕御仙宫花费无数价钱安置的金砖金瓦,也比不上这个男人血肉那般大气豪华。
铃儿他们对于这星尊宝界塔中的秘密知之甚少,也对这里关押的存在知之甚少,凭他们的学识眼界,根本无法理解,为何一个人的血肉会出现这种高贵圣洁的颜色?
在他们的震撼之中,男子不由自主地探手抓向了身前的一根铁栏,这困扰了他无数年的笼子,他恨不得立刻将其撕碎!
然而在他的手指接触到栏杆的一瞬,那些复杂的符文豁然发亮,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旋转、变换起来,变换的方式好似无穷无尽,金色的光芒也喷如泉涌。
直接是将男子的手狠狠弹开,并且在他的手上留下一片类似于灼烧,又远比灼烧来得骇人醒目的伤痕。
男子刚刚泛起一丝希冀涟漪的心也随着手心的阵痛感而消散不见,他低头看了看顺着手掌滴落的金色血迹,轻轻摇头,像是无奈。
“纵然本殿被关在此地,一身修为被锁住了十之八九,但神威尚在,而你身为凡阶,却不惧我,定是与这宝塔关系颇深,你说你并非新来的典狱官,那你可知尘凉匀濯二仙身在何处?”
男子语气平静,边分析着,便对铃儿发问。
铃儿沉吟良久,舒了口气,道:“晚辈的确在第二重天中见过那两位前辈,至于他们的去向,铃儿不便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