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尘凉的男魂满意地点点头,道:“实不相瞒,我二人一直在等一个有缘人,好将这一身本领传扬出去,而你,就是我们等的那个人。”
这两个仅仅是灵魂形态的存在就有着渡劫境的高深修为,可想而知他们生前全盛时该有怎样遮天蔽日的神通手段,这样两位说是得道也不为过的高人,想要传授自身本领,那得是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才能修来的福气。
若是出山前的铃儿,兴许会激动地点头相信,那时的她不会怀疑他人,别人说的她都信以为真。
但自打铃儿遇见了章小侯这个“老江湖”后,她的某些思维意识,也在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改变。
面对男魂尘凉提出的诱惑,铃儿出奇地没有出现尘凉预料的那种震惊、诧异然后狂喜,反倒冷静的很,只是面色如常地跟尘凉对视着。
尘凉虽然没有面目,但跟铃儿对视起来却仍倍感尴尬,他准备好了的那些谆谆教诲也根本无从出口。
越是沉默,尘凉就越是觉得尴尬,就越是觉得心里没底。尤其是旁边还有匀濯这么个多年来的老对头看着,就更把他的尴尬彰显得难以遮挡。
尘凉咳了一声,道:“你叫铃儿是吧?我这一身本事要传授于你,你还傻站着干嘛,还不过来行礼叩首?”
铃儿呆了一下,然后稽首躬身,却也只是微微欠身行了晚辈之礼。
道:“多谢前辈厚爱,只不过铃儿已有师承,还请前辈另寻高徒吧。”
铃儿这一句话可是让尘凉顿时颜面全无,旁边的女魂匀濯强忍着憋住了笑,若非要在人前顾及她的形象尊贵,非要笑个前仰后合不可。
尘凉急道:“你!你怎竟如此不识好歹?你可知我是谁?我乃东天七贤九俊之一的尘凉仙人!曾有多少天道绝才之辈想拜我为师,如今却被你个凡俗小辈一口言拒!不识好歹,不识好歹!”
看着前一刻还高深莫测古井无波的尘凉突然失态,铃儿被惊了一跳,却坚持道:“铃儿只是不想做个不忠不孝之徒,还望前辈体谅。”
再观那尘凉又是一阵捶胸顿足,似乎承受了莫大的憋屈,口中瓮声瓮气地说些铃儿“不识好歹”、“见识浅薄”这样的话来。
然而旁边的女魂匀濯却似见怪不怪,没有半点诧异反应。
只是时间过了许久,匀濯看尘凉还是在犯脾气,也是有些不耐烦了,尖声道:“尘不凉,道无道!七贤九俊有你这么一个,难怪会日渐衰落!”
尘凉立即顿声看向匀濯,却又恢复了先前的风度、深沉,道:“想不到最了解我的,却是一个老对手。”
尘凉修的是心法、心境、心道,凡尘之心不断,他就难以成道,可了断凡心忘却红尘,实在太难。
既然是老对手,匀濯怎可错失这个打击尘凉的机会,又补了句道:“若是你早早剃了度去做和尚,说不定早就佛法成道,做了佛爷荣登极乐呢!”
他们两人曾经与佛门算是存在竞争关系的对手,而偏偏在心法之道上,佛门集三千世界之大成,悟之,便可超然成道,乃是尘凉望尘不及的。
所以这样直戳软肋的挖苦,也是让尘凉身上的水波再度紊乱,显然是情绪微微动摇,不过他也顷刻间稳定心神,让自己的心境归入平淡。
尘凉道:“我难成道,只是机缘未到罢了,若要心法成道,却并只有非佛门这一条路可走的。”
匀濯却不像尘凉那般修习心法造诣,因此也不必时刻注意心静平衡,继续笑道:“那你就慢慢摸索吧,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能遇到所谓机缘,可千万别让我看了笑话,尘凉仙人?”
尘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而看向铃儿,道:“也罢,我可以指点于你,也不必你拜我为师,如何?”
铃儿想了想,有些忐忑地问道:“不知前辈有何要求?”
尘凉一愣,“你怎知道我有要求?”
铃儿道:“晚辈的一个……一个朋友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是没什么好处可捞,就是天王老子也不会早起半刻的。”
铃儿说着说着就开始模仿起了章小侯那种市井神态、语气,只是她本是不染红尘之气的,突兀模仿这么一句,却与她那种空灵缥缈的气质反差极大,看得尘凉、匀濯也是不禁发怔。
当然,那句话也是出自章小侯之口。
虽然很想否认,但尘凉、匀濯也的确有求于铃儿,否则尘凉也不会拉下脸面来主动提出要传授铃儿道法神通。
既然被铃儿先点破了,尘凉、匀濯也不好继续装腔作势,就听前者说道:“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你带着我们离开这里,如何?”
铃儿疑惑,“晚辈修为浅薄,如何能帮得上两位前辈?”
匀濯哼了一声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只可怜我堂堂匀濯宫主居然沦落到需要金丹境的凡人来出手相助,真是苍天无眼!”
尘凉忙道:“你只需游上去将化血石拿到手,我二人便可将魂附在其中,待你离开这宝塔之时,我们自然也就出去了。”
铃儿还有不解,问道:“那块石头并非铃儿之物,我怎么做盗窃之事?”
匀濯冷笑一声,却不言语,而尘凉则是道:“若是我猜得没错,你已经成了这座宝塔的主人。”
铃儿一惊,觉得此人说话越发荒诞,摇头道:“前辈莫不是诓我?这星尊宝界塔是飞星门掌门所有之物,我不过一个外人而已。”
尘凉道:“分得一把钥匙,与认主可是两码事。那个飞星门的历任掌门所有的不过只是一把钥匙,一个可以自由出入此地的法门。”
“法门?”铃儿不禁也是被勾起了对这宝塔的好奇,“可我并不知道什么法门,前辈如何认定我可以自由出入此地呢?”
“因为你本身就是法门。”
“我是法门?”铃儿更是一头雾水。
尘凉继而道:“他们有的不过是宝塔传授给他们的,而你则是已经被宝塔认主,自然想进就进想走就走。”
铃儿脸上越发震惊,“宝塔传授给他们,那这么说来,这宝塔岂不是一件活物?”
匀濯恨声一笑,道:“当然是活物,而且还是一件重宝,更是天宫一百零八至宝排名第三十七!”
“天宫?”
铃儿听他们说话只觉得头脑发胀,云里雾里,怎么越说越离谱,越说越缥缈离奇?
尘凉还想继续解释,但匀濯显然已经按捺不住性子了,直接不耐烦道:“跟你说了你也明白不了,总之就是我们被奸人所迫,困在此地不知多少年了,你若是肯帮我,我二人日后可助你修行,保你性命,如若不然……”
“二位前辈是为奸人所害才落得如此境地?”铃儿突然心中动容,于心不忍地问道。
匀濯后面的狠话还没说完,却也被铃儿的反应给噎住了,只好木然地点头道:“当然!。”
岂料铃儿想也没想,当即答应道:“那好,晚辈自当尽力而为!”
说罢,只见铃儿心念闪动,竟真的凭意识与那块遥遥之远的化血石取得联系,接着化血石抖擞一转,像是雀跃欢呼般,朝着铃儿就飞冲过来,铃儿将其抓在手中,还不得感受此物的奥妙道理,就见匀濯、尘凉二魂争先恐后化做两道流动的状态,直接钻入了化血石内。
就算铃儿跟章小侯耳濡目染学了许多辨别善恶、维护自身的心思,但终归还是初入江湖,即便一开始还有警觉之心,可一旦旁人多说几句,铃儿就不由自主地还是会信以为真。
因此铃儿对这两缕残魂大动恻隐之心,心软之下也没再多问,直接救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