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蒙童入村学
林大河干劲十足。
里正说了，每个孩子交的半两银子束修，拿出一百文给孩子准备笔墨纸砚，剩下的都是给他教书的工钱。
虽说如今只有四个孩童，但他相信，只要他把这四个孩子教好，肯定有更多孩子愿意来村学。
当晚，林大河便拿出以前剩下的纸笔，连抄四份千字文。
开蒙，读书。
对上林村村民来说，是头等大事。
狗蛋、铁牛、林耀书、王宝成穿着新衣，一大早由父母送来村学。
林大河比他们更早。
地扫了。
桌椅擦得锃亮。
在村学门口等着学生。
一改颓废的面色，消瘦的脸上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狗蛋，你好好念，要是被我知道你调皮，竹扫帚在家里等你。”狗蛋爹嘴上说着威胁的话，脸上却没半点生气。
另外三家也在各自叮嘱自家的娃儿。
林大河把孩子带进村学，让他们按身高坐下。
狗蛋和王宝成小，个矮，坐在前排。
铁牛和林耀书大，坐在后排。
四个孩子都是第一次正式入村学，第一次见到书桌。
除了林耀书跟着哥哥认识字，摸过笔，其他几个孩子甚至都没见过。
桌上放着一个小篮子，篮子里放着笔墨砚。
狗蛋不敢摸，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黑手。
才发现出门前，阿娘给他洗了好几遍，如今不脏。
但他还是不敢摸，就好像笔墨是一碰就碎的东西，太贵了。
此时林大河拿出四本不能叫书的书。
“蒙童入学，要先学识字和写字，从今日起，一日学八字，大家若能掌握，一日改学十六字。初学写字拿不稳笔，用笔纸写过于浪费，门口有块沙地，你们可在沙地上练习。每日下学我都要检查，能读能写了才能下学，知道吗？”
“知道了。”孩子们拖着长音回答。
“这是我抄的《千字文》，今日起，我会带着大家诵读。”
说完，把书一一交给孩子。
虽然是手抄的，但孩子们知道，这是他们一生中第一本书。
林耀书把干净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郑重地接过。
其他三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也有样学样。
纷纷擦了手才从林大河手中接过。
“千字文，全篇千字，开篇便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林大河刻意放慢讲话速度，怕孩子们听不懂。
几日下来，村学的四个孩子虽然还不能把字顺畅地写下来，但摇头晃头读《千字文》的朗朗书声终究把不少人的心思勾出来了。
这不，林大海把冬至送来了。
猫娃子爹在揍了猫娃子三遍后还被猫娃子缠着要来村学后，揪着猫娃子的后领子送到村学。
一下子多了两人，林大河很高兴，同样给两个孩子抄了《千字文》。
和狗蛋玩得好的林谷雨和苗苗一下子少了两个玩伴，牛蛋又是唯狗蛋马首是瞻的，一点都不好玩。
林谷雨便拉着苗苗悄悄溜到村学，贴在窗棱外面听。
听着听着，便跟着里头一起念了起来。
谷雨认识的字不少，连带着苗苗也学过几个。
两人比完全不认字的猫娃子和林冬至好多了。
等林大河听到动静走到院子，两个小的还坐在墙角，和屋里的六人一起念。
林大河诧异，没想到谷雨这么聪明。
可惜是个女娃子，要是男娃，就能和二哥家的冬至一起念书了。
他没打断两人，继续监督六个孩子念书。
等六个孩子下学，外面两个孩子已经不在了。
——
谷雨和苗苗在村学待了一下午，林小满一回来，就被扒拉着手臂问；“阿姐，为何村学里念书的都是男娃？”
“我和苗苗能去念书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阿姐，我也会了。”
“谷雨也想学？”
“当然！”
“那阿姐在家里教你，可行？”
林小满还能怎么说？
在这里，女人连抛头露面都要被人诟病，更别说读书科举了，那简直天方夜谭。
所有的资源都被权贵掌控。
寒门难出贵子，农家子鱼跃龙门的机会更是渺茫。
掌权者最希望下面的都是好掌控的愚民，女人更应该像菟丝花一样攀附、匍匐在他们脚边，怎会允许女子有识字明礼的机会？
林谷雨嘟囔，“可我想去村学。”
“谷雨可知男女七岁不同席？”
“不知道。”
林小满又问：“即便被人指指点点，你也想去村学？”
林谷雨声音洪亮，点头道：“嗯！”
“你去村学，苗苗和狗蛋他们再也不跟你玩，你还去吗？”
“他们为何不跟我玩？”林谷雨迟疑地问，她不明白，为何上村学，好朋友就不和她玩了。
林小满缓缓道：“因为在世人眼里，女子入学便是大逆不道。”
“阿姐，那我去村学偷听，回来再跟阿姐学，行不？”
林小满捏了捏她的脸蛋，“当然行啊，谷雨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被夸奖的谷雨转头就跑去找苗苗了。
李桃花没当回事，跟林小满抱怨，“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认识几个字就得了，我还指望着谷雨学刺绣呢，你可别让谷雨跟你学。”
“娘，啥时候你有空问问三叔，女子无才便是德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桃花干瞪眼，“我管它啥意思。你有空，不如让谷雨和立冬学点算学，以后能帮家里收钱。”
林小满笑，“娘，你方才还说识几个字得了，这会怎么又让我教他们算学？”
林小满意味深长地看着阿娘，“娘，其实你打心里也觉得识字、学算学有用吧？”
“那是对你爹、你哥、你小弟有用。”
“都说男主外女主内，可再精明能干的男子，也需要有女子在家宅内精打细算、开源节流，这样才能长久。娘不也想谷雨能嫁个好人家么？只会刺绣不够吧？”
李桃花正数着钱，被林小满一打岔，数了好几回都没对上。
“你这嘴皮子越来越溜，我可说不过你。”
林小满脚底抹油趁机开溜。
“阿娘，我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