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良顺公主叶千耀和云妡柔都不曾见过,有关她的事迹叶千耀可能没听说,但是云妡柔肯定听说过。
“良顺公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记得见过什么梁顺公主,呃……应该不曾与她有过纠葛吧!?”
叶千耀说着微微后退,躲过直逼脑壳的一刀,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认真的思索问道:“你为何要抓着我不放?!”
她这一副怨毒已久的样子,仿佛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有些费解。
叶千耀想了想,也只知道这位公主远嫁南魏了,四年多不曾回岳肃,其他的他确实一概不知。
只见上官良满脸怒气,双目圆睁,眉心微微一簇,那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般。
她的声音更是比平常高出了好几度,如同惊雷炸响一般,震得周围人的耳膜嗡嗡作响。
“你大哥负了本公主!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冤有头债有主,他如今竟然不在此处,哼!你倒是给本公主说说看......本公主若不找你,还能去找谁讨要个说法呢?!”
叶大哥负她?这话从何说起?叶千耀这个亲弟弟也不曾听说,怎得就负了她?!这让叶千耀摸不到头脑,实在是有点让人无从下手。
“那件事情你不知道?!也是……你不见得会知道那件事情,毕竟皇室也是要面子的!!”云妡柔小声嘀咕着,表情中带着惊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不知?!”上官良脸上闪过一丝苦笑,顿了顿紧了紧拳头,又缓缓松开手心,恍然般笑道:“是了……你当然不知道,因为消息被父皇拦截了!!”
那么丢人的事情,父皇自然不能让消息流露,叶千耀那段时间远在海城,他哥若是有意隐瞒……不,或许叶少暮根本就认为她不重要,她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
“可是……你凭什么不知道?!他……他竟然,竟然连你这个亲弟弟也不曾告诉?!呵!!真他妈扯淡!!”马车中的上官良一把拽开车帘,紧咬着唇瓣,委屈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一时间她已然是百感交集。
“难道本公主……本公主就这般的不重要,比不过一个乡野间的黄毛丫头!?我……我可是堂堂的一国公主呀?!”上官良的眼中透露着不甘,她身为皇室的脸面都没了,可还是走不进他的心。
她是公主啊!!她可是公主,被皇帝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唯一的女儿?!叶少暮怎么敢呀?!
当初,叶家银钱充盈,自是引起了皇室的觊觎,但苦于实在是没有借口,接近没有理由,处罚更没有理由。
因此,岳肃皇室自是动了最简单,又最直接的心思,那就是与叶家联姻。那么需要头疼的便是联姻的人选,叶家两个公子哥不假,可皇室……却女胎单薄。
天元帝膝下只有一位公主,那就是眼前的这位良顺公主。那叶家大公子也确实与良顺公主年纪相仿,只是遭人算计不良于行,皇帝自是不想女儿委屈。
可当今陛下兄弟姐妹皆未存活于世,没办法的办法只能舍弃自己的女儿,让自己的女儿去拿下那叶家公子的心了。
四年前,良顺公主打听到叶少暮好不容易出一次远门,愿也好不愿也好,她终究还是循着他的身影而去了。
潞城附近的神庙村里,上官良遇到了传闻中的叶少暮,却被他儒雅的样子震惊到了。
叶少暮一袭轻薄紫衣,坐在轮椅上,住在一间不算奢华,甚至有些许破烂的草屋。
草屋附近人很多,神庙村的人好像都认识他,来来往往的人都会笑着同他打招呼。
不仅如此,神庙村的人时常会给他送些吃食,比如村里土生土长的鸡蛋、樱桃等等农产品。
最初见到他的时候,上官良不知道这个叶少暮出门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样想的?最让她费解的是,既然已经不良于行,他为什么还要出门?!
可是经过几日的观察,上官良渐渐想明白了些,他好像根本没把自己当成行动不便的人。
他虽是行动不便,但在他的眼神里,上官良没有看到任何的颓废,任何的抱怨,任何的不甘心。
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对命运没有任何的不甘心,很坦然的面对,且接受自己遇到的一切?!
不远不近的待了小半个月,那个时候的上官良究竟还是个女陔,会对爱情有美好的幻想,慢慢的对叶少暮芳心暗许。
终于,上官良发现他很喜欢去一个地方,那就是神庙村那破庙东处的山头上。他总是一去就待两三个时辰,好像是在等什么人,等到日头落了,有些冷了才紧一紧披风骂骂咧咧的回去。
“本公主也不知道他一个伤了腿脚的人,本公主到底喜欢他些什么?他有什么好的!?”上官良似是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似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神情甚是陶醉。
想了半天,好似有了答案般的,上官良顿了顿又道:“本公主记得他那个时候,嘴里总是骂骂咧咧的,但是他的话却总是好像充满了力量。”
他似是在鼓励自己,又好像在讽刺世间的不公,可就是没有颓废无力和绝望,甚至是每日出门时,他还要自己打扮自己一番。
嗯……骂骂咧咧的说今日的天气不好,冻得的紧,这破老天不靠谱。又或是对着空气骂骂咧咧,说什么今日的菜不好吃,种类不够丰富,但是自己又做不出好吃的。
不仅这些,在神庙山头,有时候看着叶少暮的背影,上官良会觉得他比平日更加话多,更加的……像个活生生的人。
好像在那神庙山头有着他的心上人似的,只有祭拜的时候才能放得开些,他才会开心似的。
平日里的叶少暮,虽然好像在和人打招呼,但又好像眼底没有笑意,算不上开心,只能算得上平和。
“后来,本公主出现在他的面前,拿出父皇的圣旨,坦白了本公主的身份,高傲的仰起头问他,你愿不愿意娶本公主为妻?”
上官良似是想起了当初的屈辱,气得胸口上下浮动,宛若被心头被堵住了一般。
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放下身为公主的骄傲,以一个姑娘家主动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他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回绝了本公主!?他居然,居然回绝了本公主?!”
想到这里,上官良恨不得捅叶千耀一刀,脸鬓的眼泪已然干涸,只剩下那淡淡的泪痕,仿佛她已经哭尽了眼泪。
“是他!!先将我公主的脸面踩到了地上,你告诉本公主该如何释怀!?你告诉本公主!!”
就是因为被叶少暮回绝了,上官良才哭着回了徐州,才会被那些长舌之辈看见,被这徐州不少人知晓了事情原委。
也正是因此,上官良只能选择远嫁南魏太子,成为父皇手中两国和亲的棋子。
“本公主成为如今这样,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叶少暮!!我只能去和亲,只能看着自己的丈夫背地里算计与我!!”
上官良微微蜷缩着手指,紧紧的握着车门框,脸上流露出疯癫的眼神,似是经受了非人的折磨一般。
她当初也未曾想过,有一日会被自己的丈夫算计,而算计的代价是他们儿子的性命,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看啊,我的孩子……我两岁的儿子,就是在这样一个傍晚,在我的怀里慢慢的断了气!!”
上官良似是想起了什么,无奈的抬首看天,眼中的泪珠从眼角滑落,那是一个母亲的心酸无助。
那一日,她坐在床榻上抱着孩子,一个人呆坐了一整夜,假装自己的儿子只是睡着了,睡一觉病也就好。
临近傍晚,街上凉风渐起,空气中藏着着浓浓血腥,平静的街道染上了那一丝丝的诡异。
“他在睡梦中呓语着,叫着我……母妃,他说他疼!!他只有两岁,在只会流利喊父亲母亲的岁数里,却学会了喊疼!!”
她的孩子高热烧糊涂,没扛过去这才死的,后来上官良将孩子下葬,可她的丈夫竟和另外一个贱婢,两人偷偷摸摸的厮混在一起。
在他们的谈话之中,上官良才意外知晓,引发孩子高热的缘由,竟就是这侍女被授意,故意为之。
“你且说说……本公主该不该恨你们!该不该?!”上官良右手食指高抬,直指着叶千耀,仿佛是在发泄心中的痛苦。
周围的刀光剑影仍在继续,在这凄美又无奈的故事中,仿佛痛苦永远存在,无法释怀。
“你真的应该恨我吗?!”叶千耀在‘叮当’碰撞的兵刃声中高声喊道:“虽然如此,但……你大概只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了那样的大哥,才会喜欢他吧!!”
叶千耀或许不知兄长之前的样子,但他五年前回到海城时,见到的大哥却并非是良顺公主故事里的样子。
“你觉得我大哥是什么样的人?!”叶千耀握紧了剑柄,在漫天杀戮之中站着不动,却将云妡柔小心的护在身后。
云妡柔看向叶千耀,似是在等待着他的话,在这危难之际,她竟仍能喃喃道:“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吗!?”
“不会颓废?儒雅开朗?即使面对那样的处境,也能毫无怨怼?!”叶千耀挺直了脊梁,疲惫之下粗气残喘,顿了顿又道:“你把他当什么?!”
上官良闻言低眉颔首,却不肯正视叶千耀,显然她就是那么想得。在她的眼里,叶少暮一直都是儒雅公子,也只会嘴里偷摸嘀咕哄自己开心。
“你错了!!我大哥从不是那样的,他会抱怨,他会难受,他会不甘!!”叶千耀直视着良顺公主,一字一句说的很是直白,她喜欢只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人。
“你以为他为何去那神庙村?!是去祭拜故人?!”叶千耀冷笑一声,眼中带着几分的不屑,仿佛看穿了上官良心中最真实的无奈:“可……你不会以为那人是我的嫂嫂吧!?”
叶千耀心中有些发怵,他可不敢这么说自己的嫂嫂,免得被兄嫂混合双骂,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难道不是吗!?”上官良‘嗤’的笑了一声,将脸埋在掌心,闷声嘲讽道:“若不是他有心上人,为何会拒绝本公主?!”
除此之外,上官良想不到任何的理由,她总是要面子的呀!!难道被拒绝了,她还能拉下脸来,死皮赖脸的追着他吗?!
叶千耀忽然道:“公主殿下想要什么得不到?!难道不会逼我兄长娶你吗!?就因为被拒绝而放弃,这不合公主殿下的皇家的风范呀!!”
“什么?!”上官良愣了愣,抬起脸来,眼角藏着血丝:“你们还想怎么羞辱我!?”
“我说……你不觉得,这很离谱吗!?”叶千耀突然就很想笑,无奈的又道:“你冲着算计我哥来的,结果我哥没搭理,你就恨得要死要活?!”
明明是她先带着目的接近,叶大哥只是拒绝了她,怎么反倒好像是故意伤害了她?!
“搞得好像我哥他故意撩拨,孟浪行事,把公主殿下怎么样了呢!?”叶千耀听了老半天,分明就是上官良主动监视,叶大哥好像也只是祭拜故人,与村民聊聊家常罢了。
“你说我们羞辱……那公主殿下为何不想想,远在潞城的事情,怎么会那么快的传到徐州?!就算细节不知,公主殿下哭着回京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搞得徐州官眷皆知!?”
这背后没有人推动的话,不可能这么快传得到处都是。而她既是公主殿下,那若执意相逼,别说大哥了,就算是云大哥,也能被逼得休妻另娶。
可为什么没有呢!?因为能做这件事的人,压根就没想这么做。为什么不呢!?因为南魏远远的盯着,一直都在虎视眈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