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李忱依旧没露面。
这事又过了半个月,小初每天都在和自己说同样一句话:信他。信他。为什么不信他?那么多风风雨雨,不是因为一个“信”字。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才立了秋的天气,依旧炎热。知了也依旧趴在树丫上没完没了的叫唤。轩辕集也依旧每日都来让小初当着绿萝与月茵的面吐血。
从这一老一小两个宫女的眼神里,小初能看出她们估计以为自己肯定撑不了多久。
这样好,装就装到底。索性每天坐床上不起来。一门心思的摆弄玉箫,编写龟兹乐谱。
因为心中有事,人确实吃不好也睡不好,又加上轩辕集成天拿她“试药”。人是越来越瘦,整个锁骨都凸了出来。露在外面的纤纤玉手基本成了皮包骨。
当戴着宽檐帽的夏桀与戴着几乎拖地的白纱帏帽的阿萧出现在小初面前时,别说是阿萧就连夏桀看见闺女变成这样,也差点把小小的无量观的房顶给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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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桀的手里拿着当初在沙州,李忱为娶小初下的聘礼。雕着腾龙欲起的白羊脂玉牌。
见这东西就如见天子。什么北衙、什么御林军、什么金吾卫、什么宫卫,见了这东西全都得跪下让路。
夏家老二受了皇命风尘仆仆的又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到了扬州,第一次认了舅舅与舅母还有一大家子从未见过的表兄姊妹。阿萧根本就不愿意再回到长安,在扬州住着气候好,整个人比在沙州精神多了。这里还有自己的小章郎——如今也已经是个白胡子糟老头的老章郎中的悉心调理。阿萧与夏桀总是后悔怎么没早下决心回来。
所以夏川花了好大的功夫,小之情动之理,整整说了大半个月,阿萧才勉强同意试试和夏桀说说。
夏桀自然也是根本不愿意回长安。那里曾经属于自己肆意的青春。在那里他曾经是天之骄子。他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他是大将军,他是平定吐蕃的英雄,他的家世和他自己的夺目都让如今的夏桀不愿意再回去。那里属于他已经被尘封的记忆。父亲兄弟都已过世,那些小辈他根本也懒得理。他回去做什么?一个陌生人?他才不干。
当阿萧与夏桀提起女婿想让老夫妻俩回长安扶持女儿这事之后,夏桀当然是一口拒绝。那小子如果敢对女儿不好,他第一个冲进大明宫把女儿领回家。夏侯少桀的闺女,才不稀罕那个鬼地方。
但是夏川身上背着皇命,于是他只得耐下性子慢慢和父母磨。这一磨就磨了两个月。最终夏川换了方法,不提去长安帮妹夫干活,只说去看看小妹总可以吧。他也知道父亲手里有当日李忱给的玉牌。可以随意出入大明宫。
最后夏桀在阿萧与儿子的双重说服下才答应了,只是去看看闺女,不做他想。
夏川忙不迭的安排老夫妻俩去长安。两个人毕竟年事已高,阿萧身体也不好,这一路慢慢悠悠走了又是两个月。
只是到了长安,一家三口并没直接去夏侯府,也没直接进宫。一家三口先找了个客栈住下,夏川准备先去找令狐绹。因为自己从沙州来长安就是令狐绹领着自己去进的宫见了圣驾。
只是当一身疲惫的夏川到了令狐相府,却看见一队金吾卫把守着令狐相府的大门。
常年在外跑商的夏川见这阵势就立刻明白令狐绹应该是出了事,所以没有再做停留。直接回了客栈告诉了自己爹娘所发生的事。
夏桀思量了一下,虽然想直接拿着玉牌进宫去,但是又觉得这样太招摇,又没什么大事。于是安排夏川出去打听令狐绹犯了什么事。毕竟是堂堂的大唐宰相,长安就是天子脚下。想打听清楚并不难。
只是当夏川回到客栈,说了打听的情况。夏桀与阿萧急了。
阿萧叫嚷着,“这傻子敢欺负我们家闺女。你个做爹的还不赶紧把闺女救出来!!!”
夏桀比阿萧还生气,当时看着李忱对自己家闺女情深意重,就由着傻子把闺女带走。如今居然会这样。气煞我也!
于是便直接戴了宽檐帽遮住面容,阿萧戴上帏帽遮住面容,奔向大明宫。夏川却没有随着父母进宫,自己奔向夏侯府准备寻求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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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夏桀与阿萧手中拿着玉牌进了宫,自然惊动了整个大明宫。天子的玉牌怎么会落到两个市井贫民的手里?没有人能想的清楚。
有那玉牌在手也没人敢阻拦与伤着这对老夫妻。
对于大明宫,夏桀是再熟悉不过。所以打听到自家闺女被关在三清殿无量观,直接拿着玉牌往大明宫东北角奔去。身后一队身穿轻甲手持钢刀的北衙禁军跟着。这些人只能跟着,不敢动手。
所以当夏桀与阿萧冲进无量观的时候,整个无量观也被禁军团团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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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回到李忱身边之后,小初总觉得身边过于嘈杂。无论是在温室殿还是蓬莱殿,总有见不完的人,听不完的事。这些人和事几乎都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听着见着全当是听乐子看乐子。
自从被贬住进无量观,这里安静其实是她最需要的。她需要一个宁静之所好好整理自从进宫以来发生的诸多事情,以及这些事背后牵扯不清的联系。
其实她本意是非常愿意去梳理这张烂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寻源探根亦是她觉得有意思的事。姑且不论这些千丝万缕的线牵扯的都是些什么阴谋诡计,在她看来只觉得有趣。
相比之下她还是觉得西域人太过简单与直爽,以她的智谋与手段轻而易举的让白震坐稳王位。龟兹国里的那些小阴谋小手段与汉人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自从被关在无量观,唯一让她心急的只有一件事——令狐绹。李忱收了令狐绹的官印,就等于是自断左臂,任裴休独揽整个尚书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一贯的制衡百官讲的就是制衡。所以有了裴休他必然还要扶持令狐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