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对着月亮说什么?白纯的好奇心使得他仔细的去看小初的口型。
只是才仔细看了一会。本来心中所有美好的念想,瞬间消失不见,转而涌上心头却是一种无名的怒火。
这心中被焚的感觉,让他没有任何犹豫从树丛后走出。
小初自然立刻便能发现从漆黑的夜里走出白色的身影,但是她却并不惊奇,本来脸上还晕着淡淡恬然的微笑,但当看着白纯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后,那微乎其微的微笑立刻消失不见,换来的依旧是平常那张冷漠淡然的脸。
“你这样和他说话,他能听得见?”白纯嗤鼻一笑。
“能。当然能。”小初也对着白纯嗤鼻。
“好一个同在一片月光下。”白纯那张俊逸的容颜,罩上了阴冷,冷哼了一声便调头大步回了自己的卧房。因听见白纯说话的声音,原先在卧房等着伺候的仆人赶忙迎了上。
被仆人伺候着更衣,洗漱。一个人气鼓鼓的往柔软的床上一倒。但是翻来覆去许久,难以入睡。
总想着小初在月光下说的那些话,“我与你同在一片月光下,你此时在做些什么?我很好,不用为我牵挂。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只要好好的活着,我们自可以再相见,这点我坚信。你也一样,我知道你必然不会相信我死了,以你的固执,以你我同经历的诸多劫难,不看见尸体,你绝对不会认定我已死了。这片月光下,你是不是也在想我……”
烦躁,烦躁。白纯现在的心情比得知有人想毒杀他还烦躁。不对,知道有人想毒杀他,看着自己的两个侍妾就死在自己面前,也没有这种心烦意乱,有火无处发的感觉。
翻来覆去之中,总想着黯淡的月光下,那张从橙黄色窗中探出的小脸,逸着波光的眸子,恬然的微笑……还有那些柔情似水的话语。
无不像一簇簇小小的火焰,在自己的周身炙烤着自己。
烦躁中,传了佣人,唤来一名侍妾,闹腾到了大半夜才勉强在精疲力竭中睡去。
对于白纯王府中发生的事情,白纯厉声下令,谁把当晚的事情说出去,查出属实,便切了舌头再剁手脚。
所以那枉死的两名侍妾,发丧的时候只能被说成同时得了暴病一前一后而亡。
只是两名身份低微的侍妾,自然不会有人多问与关心。
从那天晚上开始,白纯的手上戴了一枚精巧的银指环。
日子又平平安安的过了一个月,想毒害白纯的人没有再出手,又或者没有机会再出手。白纯也按着尤利多的口谕,没有带小初进宫。在宫中遇见太子与三位王叔与以往一样,没看出任何端倪。眼神没有丝毫慌张,依旧是那样的敌视与疏远。
静了一个多月后,尤利多的身体每况愈下。对于外祖父的感情与感激,使得白纯每日都会进宫给尤利多请安,陪尤利多说说话。白纯也知道,只要外祖父两腿一伸,杀戮无可避免。虽然他不愿意,但是以大王叔最近看他的眼神中的敌视,按着小初的话说,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只是看谁先动手。
尤利多的病情反反复复,白纯也算半个大夫,每日也会试着给尤利多把把脉,虽然自己的医术到那些御医们相距甚远,但他至少不需要再经过御医传话,便知道尤利多身体真实情况。
白纯知道,尤利多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了。
夜里将郭诚信、李飞、田璞传来,商议对策。商议到半夜,也没议个所以然来,无非就是准备好了,随时动手。但是怎么动手?分哪些步骤?三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经过几次剧烈的争论,郭诚信对白纯道:“还是把夏姑娘喊来。殿下不要再有何顾忌,殿下想,若是殿下危难,又如何能护住夏姑娘?”
白纯听得此言,心中一凛。确实,若是他们得势,如何能放得过她。
没有不再纠结心中顾忌,传人将已安睡的小初唤了来。
今年的初雪,十月末。
此时的长安应该正是一番秋意浓浓,落英缤纷,枫叶红似火的季节。可是地处西北天山脚下的龟兹却已迎来了第一场瑞雪。
当小初披着厚厚的裘装,踏着浅薄的残雪而来,大半夜的行了夜路,两个脸颊被冻成粉红。进了书房,见屋内点着的两个炭盆,让其顾不得太多,直接奔向了炭盆,吸取温暖。
“龟兹的冬天比沙洲冷,这我还未对你提过。”白纯看着小初这样毫无顾忌的在自己眼前出现,心中看着欢喜,自然双眼不再像刚才那样焦躁。
屋中其余三人自然能从白纯的眼中看出东西,均默不作声笑着看着小初,几乎整个人贴在炭盆上的黄铜镂花的罩子上。
“我知道大半夜把我叫来干嘛。”稍微暖和过来些,小初看着白纯道。
“那你就说吧。我们这争了大半夜了,他们三人说,想听听你的意见。”白纯脸上继续润着笑意。
“奇怪,你们成天看兵法看计谋如何会想听我的意见?”
“夏姑娘,上次你一语惊醒梦中人让我们三个着实佩服。再说能让殿下如此仰慕的女子必然也不是凡人。我们与殿下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条线上的蚂蚱……”李飞一本正经,双目炯炯的看着小初道。
李飞说完,小初差点笑喷出来,幸亏平时冷着脸惯了,总算还是将笑意压了下去,“你们确实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其实我也是。如果你们被灭了,我也要跟着倒霉。我受的罪已经够多,只想平平安安了此残生。”
白纯目露温和看着小初,其余三人目光中露出灼灼的期望。
终于暖和过来的小初,解开了厚重的裘装,随便找了个空椅子坐下,“你究竟想不想做王?”
“不想!”白纯立刻否决。
屋中其余三人,口中微叹。他们有他们的不甘。
“那好。太子必须除掉。你可明白?”
“明白。他必须死。”
“那也不一定。”
“他不死,就是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