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度陷入静默。
当穿着铁甲从军营里被喊来的郭诚信、李飞、田璞三人,看着正厅里躺着的两具尸体,与屋子中央冷冷站着的两个人,心中立刻明白过来所发生的事。
郭诚信立刻对着白纯跪下,“属下带人立刻围了太子府。”另外两人也立刻跪下道:“属下无能,竟让殿下险遭暗算。”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何能怪的了你们?”白纯对着下跪的三人眸子里敛了戾气,“他如今明目张胆的来了,他这太子的位子也算是做到了头。”
下跪三人立刻面露窃喜,但都低头不语,等着白纯发话。
白纯看了看低头不语的三人,又看了仍然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初“你回去歇息吧。没事了。”
小初应声转身便走,但是走到门外又转身回来,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个军士,对白纯道:“今晚的事有蹊跷,刚才我又细想了一下。他虽然不聪明但也不笨。你手里有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老王还健在,他这不是把自己往坑里埋?他身边又不是没有谋士,怎么会允许他做这么蠢的事?就算要毒死你,完全可以下慢毒,神不知鬼不觉。又不似在长安,你这样的人身边会又没有试毒的人,想慢慢毒死你实在太容易。”说完,小初正准备转身退出正厅。
白纯并未喊住小初,看着小初那在夜色下已变成暗红的裙裾飘出门去,才对了跪着的三人道:“都起来吧。”
三人刚站起身来,正好门口来了几个侍从进来收拾残局,收殓枉死的尸体。
白纯见状,便领着三人去了书房。白纯在前,三人随后。
八角琉璃灯中透出的烛光,明亮耀眼,照的王府上下一片光明。只是隐在这光明下的阴谋让白纯厌恶到了极点。
“这夏姑娘不是凡人。”郭诚信一边走一边道。
“废话,咱们殿下中意的人,自然不是凡人。你看她平时对什么都无所谓,但是什么都看在眼里。”李飞道。
“是啊。三言两语就点醒我们这些梦中人。厉害。殿下若能找她做大夫人,我心服。”田璞跟着附和。
白纯一路不语,三人的话他丝毫没有听进去,一路只想着小初的提点。到底是谁想害自己。如果不是大王叔,难道是剩下的几个叔叔,他们虽然不待见自己,但是也不用痛下杀手。太子是大王叔的,他们与自己根本就属于井水不犯河水。最多就是看不惯外祖父对自己的宠爱。跟着大王叔一起排挤自己罢了。
四人进了书房,大门一关,白纯坐下,三人随之同坐。
“本王实在想不出,除了太子还有谁想杀本王。而且想借太子之手杀了我。”
三人听之均抓了脑袋,三人都是武夫,想问题都是直线条,如果不是刚才小初提点,估计晚上就会带兵把太子府给围了。
郭诚信、李飞、田璞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能最后还是将目光投向白纯。
白纯一直是个顽劣成性的闲散王爷,因为自己不会去争什么,所以也从来没想过什么阴谋诡计会在自己身上出现。大不了不就是个杀字。但是此时他又不可能冲到四个叔叔家,把四个叔叔全部杀了。
一屋子里四人正大眼对小眼之际,田璞突然拍了大腿,对白纯道:“何不将夏姑娘再请来,她随随便便就能看出今晚此事的破绽,而且她一直跟在殿下身边,以她的聪慧,说不定真知道是谁想害殿下。”
田璞说完与李飞、郭诚信三双眼睛同时注视着正微微蹙眉的白纯。
“殿下。”李飞唤了一声白纯。
“这事还是不要让她牵扯进来为妙,她……”白纯张口欲言,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四人在屋中干坐了一会,白纯才道:“今天这事,静观其变。从今天开始本王也会倍加小心,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倒是你们,不要做的太明显,私下找些可信的,随时准备——大杀四方。”当说到最后四个字时,白纯的双眸放出星一般的光芒,直射着屋内其余三人的脸。
三人听言同时起身,双手抱拳对着白纯行礼道:“属下为殿下肝脑涂地,马革裹尸在所不辞。”
白纯淡笑着点了头,挥了挥手,吩咐三人退下。
三人走后,白纯一个人在书房内又将今日发生所有的事情连头至尾,仔细的摸索了一遍,并没发现有何遗漏。如果按小初所言,想害他的可能不是大王叔,那会是谁?
这个府里死了谁他都不会在意,心中只担心一人。而在暗处那人必然也知道他心中所念,如果今日没暗害成他,那么难保下一个目标不是小初。
想到这,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提了气,径直往小初的掠去。
他给小初专门安排的住处其实就紧挨着自己的卧房。但是,他很少会在自己的卧房内睡觉,因为一般情况他总是挨着个去几个侍妾的屋里过夜。
不过只要黑夜中,能远远看见从那几扇蒙着白色窗纱的屋子里透出暖暖的烛光,他心中便有说不出来的满足。
这种满足是一种能让四肢百骸无比温暖的幸福感,让人憧憬,又不能伸手触摸打破这种憧憬。
今夜那正对着自己卧房的白纱窗棂里依旧透出橘黄色的柔光,此刻伊人不知在灯下正做些什么?
白纯远远的站在窗外看了许久,月上中天。那蒙着橘黄色烛光的白纱窗棱突然被人从内推开,一张莹玉的小脸从窗子里显露了出来。白纯也不知为何,竟然本能地悄然无息将自己的身影隐藏于树后。
奇怪,两人的所有独处都与头顶的月光有关。
白纯静静的隐在树后,看着小初推开窗子,仰头看了一弯并不明亮的星月。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明亮的眸子像是一泓清泉,清澈中波光粼粼。
她好似在说话,殷桃般的双唇,轻轻开合。但是丝毫没有声音传出,应该是她在心中默念,无声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