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将军的命令,那原本围着李忱与小初的十多个人立刻分工明确牵来马匹骆驼。李忱与小初也没有丝毫耽误,随即飞身上马。除去三五个近卫护着,其余的人全部留下挡住李休复那一步杀一人的曼妙刀舞之中。
几人一路奔行到天明,也不知留下的那些人是死是活。这一路,李忱也没有问过小初一个字。只不时地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星宿,向东奔行。
当天空渐渐的由藏青转为墨兰,由墨兰转为湖蓝,天空中再也看不到指引方向的星宿。而后天边像是燃起了一道火线,橙红色的太阳,从天边慢慢的升起。此时一路无言的李忱突然勒住了马缰绳,护着李忱与小初的三五个近卫,随之也停了下来。
“这么跑不是事。”
小初紧紧勒住雪影的缰绳,转头看着李忱那温润的脸上,被初升的太阳晕上了一层淡淡的橙。
“分四路。这样总有人能活下来。”李忱看着身边的三五个卫士,脸上升起了暖暖的微笑。
那三五个近卫听闻李忱如此安排,均强烈反对。加上李忱与小初一共就六七个人,在分四个方向,那谁来护着天子?
“放心,朕想好了。梁王若看见马蹄分四路,必然会追着两匹马蹄那一路追去。因为他知道朕和昭仪不会分开。所以朕和昭仪将同乘一骑,向南走。而后绕回沙州。只看你们谁愿意带着一匹空骑继续往东走,引开梁王。”近卫们听到李忱如此安排,立刻自告奋勇,均要做那引走李休复的人。
最后李忱指了一人,将自己的坐骑给了那人。自己与小同骑雪影。而那几名近卫自然是不会想到分水和食物,但是李忱执意将水和食物按人数平均分了。李忱特别指派了一人,原路返回,绕开昨晚夜宿的地方,回沙州请救兵。毕竟回沙州与到丰州,沙州还是相对近了许多。水和食物根本就撑不到走出这片无垠的大漠。
待近卫们与李忱下跪磕头,行礼之后。小初叫住了那牵着一匹空骑的侍卫,吩咐将别的马上所有的行李全部压在那匹空骑之上。
“他不傻,看见这马蹄一深一浅,自然立刻明白。”小初道。
李忱赞许的点了头,又对了那牵着空骑的近卫拱了手。那侍卫连忙又对着李忱磕头行礼。
“大家,就此别过,各奔生路去吧。有缘再见,朕不负各位护主忠心。”说完,拿了马鞭子,狠狠抽了雪影的屁股,雪影恶狠狠的扭头瞪了李忱一眼后,一个嘶鸣便往南奔去。
***
当正午烈烈阳光,炙烤着整个沙漠,李忱与小初迎来了一天最难熬的时间。
而跑了半日,雪影也受不了身上两人的负重,累的口中不停吐着白沫。
两人见状,立刻下了马来,牵着马在正午烈阳的大漠中继续行走。
小初的头上始终戴着帏帽,李忱头上则压着披风的风帽。如果此时不是奔逃,那么一个穿着水绿色衣裙戴着白纱帏帽牵着一匹通体雪白毫无杂毛的女子,在这苍茫死寂的沙漠中缓行,将是多么引人遐想,让人浮想的美景。
因为李忱那灰白色披风的风帽压的很低,因为头顶的烈阳,所以风帽几乎压住了他的双眼。但是仅仅那一线的视野,身边这水绿色的身姿,却无时无刻的不在吸引着他的目光。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一路奔行,他始终在想一个问题,云初为什么会知道李休复想杀他?而李休复又为什么一定要杀了自己?他与李休复无冤无仇,如果说因为几个月前在长安几乎灭了穆宗那一之,李休复受到牵连,憎恨他也情有可原。但是在水西寺,他又为了什么,大老远的带着人马杀过去,只为了取他性命。看他的样子又不是贪恋权势的人,自己的淡漠,却莫名其妙引来无端的杀戮,让他实在想不通。
在沙路上行走,比在平地上行走费力何止十倍。两人只徒步了小半日,便精疲力竭的直接背靠背隐在一处沙丘下。
雪影也跟着卧倒,歇息。
李忱取下水袋,自己浅浅的润了唇后将水袋递给小初,小初与李忱一样只是润了唇。倒出一些清水来,喂给雪影。两人都有过长路而行的经历,自然明白马匹在大漠中的重要,宁可自己忍着饥渴,也不能丢下自己的马匹,光靠两条腿,那只能毫无悬念的成为大漠里的两具干尸。
“如果不是逃命。此时,此刻就是我曾经幻想过的景象。美貌的妻子,陪我独坐大漠欣赏无人能懂的风景。”李忱依旧压着风帽,说话的口气倒像是一种嘲笑。但是那双有力的手掌却是紧紧的握着小初的玉手。
小初依旧白纱遮面,扭头看了李忱,却只能看见那挺直的鼻梁,与扬着弧度的唇。
“你一定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你,你肯定还会想,我为何知道他要杀你。”
“你少说话,说多了口干,没那么多水给你喝。”
从小初的角度看去,李忱那微薄的唇扬的弧度,让她看着心中黯然。
“他母妃漂亮吗?”隔着白纱,小初的目光直接投在了李忱那完美的侧面上。
“他母妃……”李忱终于将头扭了过来,也终于直视了小初,只是小初能从他那双狭长的眸子里看出太多的不解与疑问。
小初也并未再说下去,依旧隔着白纱,看着李忱双眸迅速闪过一缕缕的光芒。
两人不发一语地互相凝视了许久,李忱突然毫无预兆的笑了。与他平时的清风朗月、温文尔雅的笑容不同。这笑像是看了一场最滑稽的戏,看了一个让人不得不捧腹的笑话。只是这笑中,包含着的嘲讽与冷然小初自然是看得出来。
“天下居然还有这么好笑的事。云初,你不觉得好笑?“李忱拽了拽小初的手。
“你成天说我傻,你呢?”小初也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