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的拥着又躺一会,才起了身。昨夜那碗口粗的一对龙凤红烛与白玉香炉里的熏香都已燃尽。
李忱先起身自己穿了衣袍,小初故意避开,头朝里躺着,背对着李忱。李忱则一边穿衣袍一边调笑,“这世上如今估计也只有你会背对着我。”
“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小初对红罗帐嗔道。
李忱此时已穿好了中衣,又上得床来,压住了侧身躺着的小初,“喜欢,喜欢,喜欢的发疯。只是明日上路,好些日子不能像昨晚那样逍遥了。”说完,手又探进了喜被。
小初挡开了那双肆意的手掌,转过了身子凝视了李忱,“不走了,行不行?”
“不行。”李忱虽然眼中还笑着,但是表情已冷却了许多。
“我想,我们就这样。好不好?”小初继续凝视着李忱,肃容道。
“好。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安排好。”
“真的?”
“我骗过你?”
“没有。”
“那就是了。你觉得我在乎这个位子?”
“说不好,只是我觉得你做皇帝做的挺好。”
“好?一点也不好。我吃不好,睡不好。脑子里的事情很多,心绪不宁。而你,又跑了。我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些女人,难道就没一个能陪你说上几句话的?”
“没有。她们说的,我不懂。我说的她们也不懂。我说馕饼,胡饼。她们和我说金丝糕,芙蓉饼。我说胡人烤肉,她们和我说肉丝有多少种切法。我穿着麻布袍子,她们找我要蜀锦做披锦”
小初笑了,毫无顾忌的大笑,前仰后合的大笑。看着李忱那一脸的无奈,小初笑中却隐了悲凉。
她又何尝不是,虽然张议潮李休复对她的好,她全然明白。只是她心中的话,却根本无法说给他俩任何一个人听。心中的话只属于世上的一个人,注定的那个人。
“我以后再也不走了,我陪着你说话。一直陪着你。只是你要答应我,不能专宠我。你必须有多多的孩子。你还要答应我,不管那些孩子他妈们如何妖娆,如何美艳。你心里只能有我一个。”
两人自己穿好衣衫之后,李忱才推开了一扇木棂窗。随着这扇窗子的推开,也打开了那无形中的封闭。
被李忱的卫士封在院落外夏府的人终于可以自由出入小初的闺房。
于是乎,几个端着热水,洗漱用具的婆子和丫鬟,笑嘻嘻走进了小初的院落。
丫鬟自然是伺候两个人洗漱,婆子自然是收拾昨夜的狼藉。未出阁的丫鬟自然不会去看喜床上那铺着的纯白素锦上有些什么,婆子们倒是一个个争抢着去收拾喜床。对于留在纯白素锦上的痕迹自然互相使眼色,笑的合不拢嘴。
李忱与小初,一个由丫鬟伺候着梳头,一个由丫鬟伺候着洗脸漱口。两人只当什么都不知道,随着婆子们去偷笑。
一个婆子将白锦叠好收起,没过一会这块白锦就已经被送到了阿萧的眼前。
阿萧看着白锦上的痕迹自然也笑开了花,“我说吧,两个都是好孩子。说是在一起五六年,居然没有半点逾越。特别是小十三,这孩子对我们家闺女,没话说。”
“除了人傻了点,其余的确实不错。”夏桀双目根本连看都没看阿萧手中的白锦,只半靠在床上,看着阿萧微笑。
“他哪里傻了?”阿萧不解。
“他还不傻?和我们闺女在一起五六年都没碰过,他要有我当年的胆子,何至于让我们闺女跑了?何至于大老远的丢了朝堂追过来?”夏桀哂然,习惯性的捋了虬髯。
阿萧立刻也跟着笑了起来,“说的也是。人是傻了点,不过只要对咱们闺女好就行了。”
“嗯。这样,我也就不担心闺女跟着他走了。以闺女的性子和聪慧,只要他对闺女好,我确实不担心,闺女在那里会立不住脚。”
“我就说嘛,你一个做爹的,非要我出面送个这玩意过去。我还纳闷呢,你何曾是在乎这些东西的人。搞了半天,还是在测试小十三啊?”
夏桀听了阿萧的话,立刻瞪了坐在靠椅上阿萧,“自己闺女要跟人走了,你这做娘的就一点也不担心?你我认识的是八岁前的李怡,二十多年过去了,你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这种人,又岂是你我能看得透的?你不是男人你不懂。两个人在一起几年,还能守得住。那我这当爹的就放心了。”
阿萧一张笑颜冷了下来,凝视着靠在床上的夫君,“还是你心思细。”
夏桀看着阿萧脸色沉静了下来,立刻起身坐了起来,“闺女走,估计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你舍不舍得?”
“舍得。只要她过得好。你呢?”
“舍得。只要她过得好。”
两人相视一笑,阿萧吹燃了桌上的火折子,将白锦直接烧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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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忱快速的洗漱完毕,见小初仍旧坐在梳妆台前,一个手脚麻利的小丫头在帮小初梳着发髻,整理妆容。
李忱先是吩咐屋中下人,备点吃的,两人折腾了一夜,真是饿得很。吩咐好了,便走到梳妆台前,盯着铜镜看新婚妻子梳妆。
除了看自己的母后梳妆之外,这是他人生中看的第二个女子梳妆。小初自然能看见身后站着的他,正目光灼灼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眼神,和昨夜他的眼神一模一样。想起昨夜,小初立刻觉得脸上火烧了起来。
小初脸上任何一点变化,自然逃不过李忱的双眼。那样翠艳欲滴的脸色,是李忱从未在小初脸上发现过的。
看来轩辕集说的确实有道理,这才一夜的努力,小初那一直透白毫无血气的脸色竟然有了如此大的变化。这老道果然厉害,本来以为他只是胡诌,却原来阴阳调和之事效果竟如此明显。看来以后不能让镜子里这满面娇羞的女子太清闲。
小丫头,专心致志的帮小初梳好了发髻,这一头长发再也不能随意的披着,所有的发必须规整的盘起,梳进发髻里。今天的小初已然进入了人生的另外一个阶段,他人之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