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娇娘闻言正要跟着那婢女进去,崔颢却闪身到她身前拦住了她。
“程姨娘稍等。”
他快步先踏进屋中,环视了里头一圈,确认了里面没人,这才点了点头。
他退回程娇娘身边拱手道,“末将就在外头候着,程姨娘若有不妥,可随时出声叫末将。”
程娇娘觉得他也太谨慎了,掩嘴笑了笑,“有劳崔护卫了。”
随后跟着那婢女进去了。
两人进了屋,那婢女先领着程娇娘到了内室让她稍坐,说去给她取衣裳。
程娇娘等了半刻,那婢女却两手空空过来了,“程姨娘恕罪,准是耍懒的奴才们忘了添置了,这里头没有适合给姨娘更换的衣裳。”
“啊?”程娇娘惊慌站了起来,“那怎么办?”
她也不想穿着这身脏污的衣裙到处走,会给侯爷丢人的。
那婢女立刻安抚她道,“姨娘莫慌,姨娘不如跟我去后宫侧妃娘娘那里换吧!”
“侧妃娘娘?”程娇娘心中有些怵。
这侧妃娘娘听着身份很是贵重,她一个妾室,怎么好去讨要衣裳?
那婢女看出她脸上的顾虑,又道,“姨娘不用担心,我们侧妃娘娘是个极心善的,定会帮姨娘的。”
“否则奴婢也不敢说要带姨娘过去。”
程娇娘虽然心有顾虑,但低头看了看自己脏污得不成样子的裙摆,这实在不换不行。
无奈只好抬脚朝门口走,“那我们去吧。”
“程姨娘——”那婢女却又叫住了她。
“里间有道后门,从那里往后宫去要近得多,姨娘随我从后门走吧。”
程娇娘点了点头,“那我去叫崔护卫。”
那婢女紧赶两步又拦住了她,“侧妃娘娘在后宫,外男是进不了后宫的,您就算叫上崔大人他也进不去。”
“啊?那······”程娇娘一颗心提了起来,让她一个人进太子殿下后宫去?
她有些害怕。
见她犹豫,那婢女突然跪下扑在了她脚边低声哭了起来。
“奴婢今日闯了大祸,将姨娘的衣裳弄成这样,一会儿若是被皇上和太子殿下看见,宫规森严,奴婢会被打死的!”
“求姨娘可怜可怜奴婢,后宫离这里也不远,姨娘只需和奴婢快快去将衣裳换好了回来,不会有事的!”
程娇娘听说皇上会将她打死立刻就慌神了,看她又哭得这么可怜,急忙道:
“好了好了,我去就是了。你别哭,快起来,我这就跟你去。”
那婢女这才抹了把眼泪站了起来,带着她进了里间。
里头还真的有道后门,一打开眼前竟然是个园子,程娇娘惊讶极了,这是什么构造?
那婢女在前头催促她,她也来不及细看这神奇的一幕,快步跟上了。
此刻在文华殿内,谢淮礼总算给太子讲完了他在南疆布的局,太子听得直呼妙极。
一席话说完,谢淮礼下意识转头朝他的宴桌那里看了一眼。
一看那宴桌前空空如也,谢淮礼如一脚踩空,心头一个急跳,抬脚就要下去。
“欸——”太子立刻扬臂拦住了他,“你干什么去?”
两人寿烛还没点完,这寿烛只点一半可是大不吉利,是要折福折寿的。
“人不见了!”谢淮礼语气里罕见地有一丝慌张。
他想下去看看怎么回事,又不好当众甩开太子的手。
太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明白了他这着急忙慌地是为什么。
但太子十分无语。
这可是在皇宫,皇帝眼皮子底下,人就算一时走开一会儿,又能出什么事?
关心则乱也不是这么乱的。
他把谢淮礼拽了回来,叫过后头的一个内侍,“下去问问,问谢侯爷身边那个程姨娘去哪了。”
内侍领命下去了。
谢淮礼眼也不眨地目光追随着那内侍,手上点烛的动作快了起来。
太子虽然无语,也只好配合他加快了动作。
那内侍问完了话上来回道,“回太子殿下,回谢侯爷,说是程姨娘衣裙被浆饮染污了,宫女领着程姨娘去后殿更衣去了。”
“崔大人让转告侯爷,说他跟着呢,让侯爷放心。”
“我就说吧。”太子听了立刻拍了拍谢淮礼的肩,“崔颢跟着呢,你放一万个心吧。”
但谢淮礼并没有放心。
他紧绷着脸迅速点完了剩下的寿烛,立刻迈步下去了。
群臣因为刚才真龙玉石的事情,和南疆七国归顺的事情,一直都在对着上头的两人窃窃私语。
此刻见谢侯爷突然动作飞快,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都觉得奇怪,出什么事了?
刚才程娇娘起身离开的一幕,场中虽然没多少人注意到,但有心人还是看见了。
皇后和三皇子看见谢淮礼这副急切的模样,互相对了个眼神。
皇帝有意退位,他们必须赶在那之前扳倒太子。
扳倒太子的关键,在于谢淮礼。
而谢淮礼身上的关键,现在已经显而易见了。
皇后和三皇子在彼此眼中,都看见了希望亮起的光。
谢淮礼几步回到宴桌前,劈头盖脸就问一旁侍立的宫女,“更衣的地方在哪?带我过去。”
那宫女被他唬了一跳,正要答话——
一旁的侧门处,崔颢跌跌撞撞奔了进来。
他步子踉跄,双眼发红,进门撞上正在逼问宫女的谢淮礼,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侯爷!末将该死!程姨娘不见了!”
谢淮礼只觉耳边一声轰雷,劈得他瞬时全身发麻,一张脸血色尽失。
太子一直在上头注意着这边,看见崔颢独自回来扑通跪下,伏在地上抖得如筛糠。
又看谢淮礼脸色十分不对,心内一个咯噔,出事了?!
太子疾步从上头走了下来,“衡之,怎么了?”
谢淮礼没反应。
太子见他木木愣愣两眼发直,如失了魂一般,心慌了。
上前大力摇晃着他的肩,“衡之!谢淮礼!你醒醒!”
谢淮礼浑身一震,这才如梦中回魂一般,五感回流,眼前又出现了画面,耳边又听见了声音。
“衡之,到底怎么了?程氏呢?”太子焦急地在他耳边问话。
谢淮礼克制着身体的微颤,极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恐慌,现在不能急,他必须冷静。
他没答太子的话,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崔颢,“怎么不见的,说清楚。”
不见了?!
太子也吓了一大跳,皇宫大内,皇上眼皮子底下,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