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连峰虎目圆瞪,但突然想起游子济乃是灵根,按理说出世到如今也不过一年多的阅历,知道一些常识,也有许多不懂的,便耐心的解释道:“总督府是天府设在陇州的府衙,总揽一州政务、军事、民生等等一切事务。”
游子济将这些记下,“听起来比郡守的官要大不少,郝师伯,司马是什么官职?”
“司马是总督下辖专门管理军队的,你是想问贺司马的情况吧,我记得你在翀郡见过,他可是把你在梓郡的朋友们折腾个够呛。”
游子济许久没有听到梓郡的消息,面上露出几分焦急,“郐道长他们有危险?”
郝连峰安慰道:“算不得什么危险,麻烦倒是不少,不过都是为官者必须要经历的,要相信你的朋友们能够处理好。”
见游子济心神不定,郝连峰拍了拍他的脑袋,些许灵气注入游子济灵台之中,让他精神一震,紧接着提醒道:“不要胡思乱想了,先做成眼下的事情。”
郝连摊开出自德贫那里取来的图纸,指着一个地方道:“这里是计家旗下的一间酒楼,名字叫聚福楼,正面看不出什么,但酒楼背面的庄园我曾路过那里,按理来说都应是聚福楼的产业,却不提供给客人,而是驻扎了一支军队的精锐,观其气息,其中成员大多为筑基修士,十分难缠,你们追查时若是遇见一定要避开此处,便是放弃追踪也不要招惹他们,不然我未必来得及救下你们。”
张星文有些惊讶,“郝师伯,我们等下要做什么事情,居然会惊动军队。”
有可能与天府势力,尤其是军队产生冲突,无论对哪个势力的修士来说都有些刺激了。
郝连峰笑呵呵地道:“我需要你们去明月山庄附近探清些消息回来,最主要的就是搞清楚明功灵明长史的行踪。”
许是怕游子济不清楚长史是干什么的,便又补充道:“他很可能是我们这次与计家交涉的最大主力。”
姚仪兴奋地道:“这个任务好,我们这就去。”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只要尽快些远离山宗才好。
郝连峰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去了,转头见包山有些疑惑,便道:“你有什么想法?”
包山皱着眉头回答道:“弟子的确有些不解之处,我们既然想要调查明长史,那为何还让师妹师弟他们去?这么毫不掩饰的过去,岂不是暴露了我们的目的,让对方有所防备。”
郝连峰道:“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才好。”
包山先是有些疑惑,沉吟片刻,恍然大悟道:“师父是想让明长史知难而退?”
郝连峰有些欣慰,“你能想到这点证明你的确动了脑子,我们只知道明长史想要以总督府或者明家为主导,形成一个完美的合作链条,用以支撑可能出现的野心。咱们此举便是震慑他一下,让他明白玄明道要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这样一来,我们虽不知道他的计划过程,也依旧可以达到阻止他们继续接触掌控计家的目的。”
包山道:“师父,若明长史真的有意为敌,那师妹师弟们岂不是有可能遭遇危险了。”
郝连峰道:“当然会有危险,那你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暗中保护他们?”
……
姚仪在山宗闷了几日,终于出来,如同鱼入大海,自由自在彻底放飞自我,她将郝连峰吩咐的事情抛在脑后,尽情地逛街玩耍。张星文和游子济两人跟在师姐身后陪同,一段时间之后,两人便精神萎靡,脚步沉重不想动弹,而姚仪依旧精力十足,倒是苦了张星文。
游子济虽然着急郝连峰安排的任务,但见姚仪玩得如此开心,也不忍心打扰,至于张星文更是直接变成了姚仪的货架,浑身上下到处的挂满了东西。游子济对张星实在是爱莫能助,他是小师弟,姚仪自然要照顾他,所以便只能张星文受苦了。
逛了一个上午之后,张星文再也忍受不了,提议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去完成郝师伯的任务了。”
姚仪鼓起嘴巴道:“你知道去哪里问么。”
张星文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要不跟明月山庄附近的人问问?”
姚仪美眸一翻,“这么明显你就不怕人家发现我们?”
张星文道:“那也总比在这里闲逛好吧。”
“闲逛?你也太小瞧我了。”姚仪眉毛一横,“我已经在与商户的交流中大致知晓了明月山庄的情况。”
张星文惊讶地道:“什么时候?我们怎么不知道?”
“若依你那种逛街方法,能知道才见了鬼呢。”
张星文赶忙道歉,“师姐别跟我一般见识,得了什么消息,便告知我们吧。”
姚仪左右看了看,见行人都未注意到这里,才低声道:“据说明月山庄的管家也是明家人,不过是远方分支。这可是个肥差,此人捞了不少油水,经常晚间出来消费。”
游子济眼睛一亮,道:“我们只要晚上埋伏好便可以将他绑了。”
张星文一拍大腿,“就这么办,希望能从他嘴里撬出些有用的情报。”
姚仪一阵无语,“你们两个笨蛋,那不是就打草惊蛇了么。”
游子济与张星文对视一眼,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除了打晕审问这种最直接的方式,他们想不到其他合适的方法。
姚仪再次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注视着他们,才道:“我听闻那明管家最喜修炼,可惜自己没有天分,若能投其所好,给他些甜头,想来可以套出许多情报出来。到了晚上,你们听我的安排便是。”
……
夜晚,明月山庄的后门被打开来,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看起来虽像个读书人,但一双手带满了戒指,不是翡翠镶嵌,便是纯金打造,皆是价值不菲,只是凑在一起显得十分突兀,像个暴发户。
远处的阁楼上,张星文与游子济同时施展法术,用眼睛观看明管家的位置,确保一直能够看到他的位置。
“明月山庄出面出来人了。”张星文提醒道。
姚仪回答道:“他终于来了,确认他去了哪里,我们就出发。”
只见她女扮男装,一身短打,好似街头耍把式卖艺的,游子济与张星文也差不多打扮。
游子济听了姚仪的指示,施展扶风术卷起一阵狂风席卷了街道两旁的各处酒楼,将一路上明管家所到之处都收入耳中,结合张星文那可以穿墙透视的神眼,两人将所得消息相互印证,知道了明确的地址。
“菊兰舍,天字号房。”
“出发!”
菊兰舍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这里是有名的青楼,大多都是清倌人,最是受自视甚高的人欢迎,毕竟这建平城中都是满身铜臭的商人,哪有什么文人墨客,不过都是些附庸风雅之辈罢了。但真金白银毕竟是这个世界的硬通货,哪有人会闲钱少。
虽然是个风流场所,外围也有许多打手在,以防外人闹场,但这些布置又怎么可能拦得住游子济三人。
他们避开眼线,翻过阁楼,跟在一名丫环身后兜兜转转,一路隐藏身形,总算是找到了天字号房的位置。他们靠近过去,游子济因听力实在太好,将里面打情骂俏的情话一句不落的全部听到耳朵了,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三人皆来到门前,屋内的对话依然清晰可闻,并不是只有游子济一个人可以听到了。
“青竹,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你只要点头,我便将你赎回去,也好远离这是非之地。”
男人的声音实在肉麻,使得门外三人皆不自主的停下脚步。
却听屋内的女声回答道:“明郎,你也知我的心意,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与你远走高飞,可那刘家的大少爷一直盯着我,还跟张妈妈说了,只许我伺候他一个人。”
“岂有此理,他刘家在建平城不过是个三流势力,论地位恐怕还不及我这管家,他哪里来的胆气与我作对!”
女声连忙安慰道:“明郎不要动气,人家毕竟是修行者,我们这里哪敢与他计较。”
说道此处,明管家一下子消停下来,他虽可以发狠说,只要他修行便能轻易将刘家的小子打趴下,但终究没有勇气。
门外的姚仪却是乐坏了,刚打瞌睡便有人递枕头,想要修行,这边助你。
于是她递给两师弟一个眼神,两人心领神会,推开房门,踏步进去,一左一右站定后,姚仪才迈步进去,站在正中间。
屋内二人见突然闯进来的三人立刻愣在当场,却见两人衣冠不整,上半身的胸膛皆露出来一半。姚仪有些鄙夷地看着二人,又转头看向张星文,见其面色如常,并未直勾勾地看着什么,心中甚是欣慰,莫名地开心了不少。
那清倌人青竹似总算反应过来,张嘴便要呼喊,却被游子济一掌拍在喉咙上,蕴含的真气将她的声带抵住,再发不出声音。
“你,你们是何人?”
明管家见游子济的掌法先是害怕,而后眼底又流露出些向往。
“我们是来帮你的。”
姚仪粗着嗓门模仿男人说话。
“帮我?”明管家看着眼前年纪轻轻但凶神恶煞的少年,一时有些凌乱。
姚仪继续说道:“我听闻明管家想要修炼,是以专门过来给你一份大礼。”
听到此话,明管家的目光中竟流露出几分期冀。
“几位高人可能教我?”
姚仪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却让明管家有些不敢相信。
“高人确定可以么,先前其他人遇见我这种情况皆说不能成功。”
姚仪不客气地说道:“那些都是庸人,怎知修行中的奥妙。”她知道明管家很难相信,便欲直接做出些成功取得明管家的信任,她对着张星文招手,“来给咱们明管家试试看。”
张星文走到明管家身前,伸出手以掌心对着明管家胸口注入真气。
没有修炼资质的人,便是望月境出手帮助也无法踏上修行之路。但若让他自己感受到真气的存在却轻而易举,只要将真气缓慢注入其体内便可达到这般效果。
于是张星文的真气注入其中后,明管家大惊失色,感受着体内真气的流动,嘴里坐嘴里呢喃道:“这就是真气,真是太美妙了。”
很快明管家便恢复理智,他对着姚仪正色道:“高人需要多少报酬,我都可以付给你。”
姚仪笑道:“明管家太过着急了,眼下只是初步让你感受一下,还是会慢慢消失的。”
明管家大惊失色,这种感觉如此玄妙,让他舍弃实在做不到,他诚恳地对姚仪说道:“高人可有解决办法,事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姚仪道:“我自然是有办法,你以前所见的那些庸才并不晓得真气运行的原理,所以才告知你无法修炼。我这里有颗丹药,你只要吃下去,再配合我的治疗,便可让你彻底能够修行。”
说到此处,明管家又打起了退堂鼓,“我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姚仪知道,是他们三人出现的太过突兀,让对方有了一丝戒心,尤其是在审视了自身的价值之后,并不值得他人如此对待,那么明管家自然而然地就会开始猜测,很有可能是为了他的背后之人。
姚仪为了打消他的抵触念头,说道:“明管家放心,若不能成我们半分酬劳都不会要。况且这药效持续时间还要些时日,慢慢转变你的身体经脉,还需回家仔细观察。若你认识些修士,便可找他们认证你的是否可以修炼,若成了到时在讲酬劳给我不急。”
明管家听到这里才真正的放下心来,若回到明月山庄,有了其中高手帮助,就算不付报酬,想来这三个人也拿他没有办法。
“那就有劳高人了。”
姚仪点点头,将手中的丹药送予明管家服下,下一刻明管家便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三人计谋得逞,皆露出笑意。
而那名叫青竹的清倌人也被明管家的遭遇吓到,昏死过去了。
游子济见此也懒得搭理她,与张星文一起将明管家扶到椅子上坐好。姚仪则在一旁施展法术,类似催眠术模样,将明管家唤醒。
却见明管家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显然还没有彻底恢复意识。
姚仪对着如人偶一般的明管家问道:“你可知明长史的行踪?”
明管家发出机械般的声音,“知道。”
“他每天都去哪里?”
“聚福楼。”
“做什么?”
“有许多商人找他商议。”
“商议?”姚仪有些不解,明明是在谋求与计家合作,还跟别的人纠缠不清,难不成是商议如何瓜分了计家么?“他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给计家老爷子祝寿,顺便谈一下各方的合作事宜。”
“身边有多少护卫?”
“一支十人的亲任护卫队。”
“不是有支军队么,他们是从哪里调过来的?”
“是,是……”
明管家的声音突然停住,再蹦不出来多余的一个字。下一刻,明掌柜突然七窍流血,竟直接死在三人面前。
姚仪心头不知为何蒙上一层阴霾,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一旁的张星文却已有些想法,他立马说道:“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游子济问道:“为什么?”
张星文道:“刚刚问到军队的事情后,明管家便死了,这很难不联想到两件事只见有关联,若我所想不差那支军队恐怕很快便要赶到这里了。
说罢,他抱起还有些愣神的姚仪,纵身一跃从阁楼跳到街道上,撒腿狂奔,游子济则紧随其后。
他们的反应速度已经很快,却还不够,只听得一阵阵破空声,一道道黑色身影组成严密的方阵赶到这里,他们飞檐走壁直来直去,行动也十分迅速,明显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他们分出几人飞上阁楼,发现了死在那里的明管家,此时所有的行动都是在悄无声息的过程中完成的,所以菊兰舍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异样。军队的修士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踪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而阁楼下等待的军士们已经依靠独有的法术锁定了游子济一行人。
本来张星文并不想依靠法宝飞行,以免被隐藏的军队发现,谁知对方竟能直接感知气息,已经向这边冲过来了,很快便会撵上,于是只好御起飞剑,向城外逃窜。他要将动静闹得大一点,才能够引来郝连峰的救援。至于跑向城外,当然是为了不将祸水引导山宗身上去。
此时姚仪已经回过神来,她的目光撇向一处,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她对着张星文和游子济道:“师弟们,我们这就出发去城外绕一圈再回来,无需御剑飞行。”
这让张星文出剑的动作立马停了下来,有些不解地问,“仅靠一双脚可未必跑得过追兵。”
姚仪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就相信我吧,没有事的。”
张星文只得照办,大不了与师姐死在一处,也未尝不可。
游子济耳朵微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嘴角翘起,也没了焦急的心情,减缓了逃走的步伐。
刚刚姚仪所看的那个角落果然有些问题,那里走出一身材雄伟壮阔的大汉,正是包山。
他一边走向追兵的位置,一遍在嘴里嘀咕道:“好敏锐的丫头,这一天发现我好几次了。”
包山闲庭阔步,看起来走得十分缓慢,但每一步都可直接飞跃数丈,几个起落后便挡在了追兵的必经之路上。
“让开,总督府翎卫办案!”
包山高声反驳道:“总督府的翎卫便去总督府管事,怎么还管我晚上散步?”
军队领头的修士乃是一名玄境修士,他心狠手辣见包山如此挑衅,也不准备放过包山。他抽出配佩刀,一刀斩向包山的咽喉。
此人毕竟是经验丰富的精锐士兵首领,手上的刀法凌厉非常,虽然简单却更具凶煞之气。若是一般刀法,出招之后便已想好第二招后手用以抵挡对手的招式。但军中刀法却是一往无前,倒不是说他的刀法没有留下余地,而是简单实用,一气呵成,无论多少变招都如一招闪电般施展出来。
好在包山也不是庸手,他提起一柄计家炼制的宝剑招架,不但弹开了对方宝刀,还接着剑招出击,占了上风。
太清秘籍所载的本事自是好用,在这种近身缠斗的时候最适合。至于对方不但修为弱了些,刀法虽然熟练却还没到精通的程度。
包山手提宝剑直刺追兵胸口,等对方心生退意之时,宝剑一绞便直接卸下了对方武器。还没来得及潇洒多久,那边的追兵已经聚集了过来,形成一支小队。
将士们见包山挡在身前,而游子济等人早已经跑没影了,于是只能将眼前疑似同伙的包山拿下,才好给长史大人交差。
包山见对方的数量已经可以结成军阵,不敢托大,开始后退。
天下修士若论武斗,谁也无法在近战中凭借一己之力独自对抗十几倍以上数量结成军阵的将士。但若拉开距离使些法术那便不一样了。
包山将飞剑向空中一抛,直接化作一条银龙,在军阵之中穿梭,打断他们的配合。
本就刚刚集结的将士立马被打乱阵型,无法发挥军阵的威力,任那银龙在队伍之中张牙舞爪。
但毕竟是精锐部队,只见他们举起手中战刀,杀气凌然,斗志昂扬,竟是施展战意了。只见一队人马身上气息猛然提升起来,再配合刀法将宝剑银龙逼迫出去。
包山心中突然想到:“若是游师弟在这里,是否可以凭借自己的战意将对方的战意裹挟,若是可以,那对方岂不是做了嫁衣?”
他虽然不会战意,但亦可以一试,只见其掏出一面战鼓,敲响起来,对方的战意立马开始紊乱,没了后劲儿。
包山哈哈大笑,“看我好好整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