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打断的父亲眉宇间涌动着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偏过头去,不耐烦地挥袖,“时辰到了,去吧。”
行至客栈,天色已晚,一行人忙乱地准备落脚事宜。景钰伸手扶我下马车,被我堪堪躲过,我顺势拉住了一旁侍女的手。
我依旧没有看他,“不日我便是渤海国的王后,有资格扶我的人再也不会是你了。”
这是几日来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说罢便已后悔,语气中的赌气意味再明显不过。
不想得知他作何反应,我径自走入客栈。
夜半时分,楼下传来一声声低泣与哀求,我唤来侍女询问,说是客栈掌柜的女儿与一穷书生私奔不得,正在受训。
我静坐床边,不由得在春寒未退的夜晚打了个寒颤,窗外的哭泣声似乎无穷无尽。我披衣出了房门,让侍女给了那书生一些银两。
掌柜无可奈何,年轻男女喜极而泣,完满的结局……
“你做这些没用的。”
景钰自身后走来,凉薄的话让我忍不住反驳:“既是郎有情妾有意,需要的不过是一笔银两,为何不能让他们终成眷属?”
“并不是所有人需要的都是银两。”
依旧是淡然清隽的样貌,依旧是不动声色的神情,依旧是沉着冷静的腔调,眼里莫名的光亮却让人难懂。
我烦躁地别开眼,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那么沉重,似藏了无数话语。
那背过我无数次的背脊消失在长廊,无比地决绝,如果上一刻我还对他抱有一丝希望的话,此刻我恍惚察觉到我们之间是真的终结了。
离那个满是你我回忆的地方越来越远,过去的种种仿佛也随之烟消云散,往后我要在另一片陌生的土地上独自面对一切,眼里心里再也不能有你。
好像在这个时候我才真正认了命……
队伍到达渤海国已经是明朗的夏日,这边早已准备好盛大的婚礼。到达当天,我便开始了做渤海国王后的日子。
我盖着红纱盖头入了国门,景钰亲手将我交给渤海国国主百里玄祯,我感觉得到他在身后注视着我。
这是怎样一种心情我已不想去猜测,只是微垂着头,看着绣花鞋上的两朵莲花一前一后地交替。
听得城门缓缓地合上,我握紧了百里玄祯的手。
他回握住我,带着安抚的声音道:“别怕,从此以后,你便是我渤海国最尊贵的王后。”
一路上我想过无数种此刻的场景,有不屑,有排斥,有孤寂。
唯独没有这种安心,安心得令我温暖又惶恐。
渤海国的婚俗与中原截然不同,其中最独特的莫过于他用弯刀划破手指,将血液涂抹在我的唇上,再由我自己舔掉。
我在路上便已听说,这种习俗意味着夫妻二人生生世世情相通,心相系。
可当我疑惑地看向百里玄祯的时候,他却解释道:“外乡人来到这里都要有这种仪式,体内有渤海国的气息,才能避免被疫症侵扰。”
我不晓得他为何骗我,还是说宫内与民间说法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