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晓得他为何骗我,还是说宫内与民间说法不一。
听话地随了风俗,分明看见一丝笑意从他刚毅的脸上一闪而过。
国主与王后的新婚夜什么都没有发生,在我揪住裙角无声紧张的时候,他却仰躺在一侧呼呼大睡,想必已是累极。
危险消失,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可又忍不住对着他的睡相笑出声来。
眉毛粗长,鼻梁高挺,嘴唇微张,不是特别英俊的相貌。
我最喜欢他的眼睛,里面满满都是担当与坚定。这样子哪里像个国主,分明是中原的山野猎户。
不过也是,马背上长大的男子哪里会有景钰那样的……
我苦笑,默默掐了自己一把,明明是他亲手将我推至这般田地,我却偏偏还要在新婚夜里想起他。
在中原娇养的身子没有几日便开始水土不服。
我靠在床上吐个不停,他在床边急得跳脚。大掌轻轻拍着我的背,又怕拿捏不好力度拍痛了我,体贴的动作硬是被他做得多了几分笨拙。
国医在一旁恭恭敬敬地道:“王后的身体虚弱,又难以进补,此季节正是疫症的高发时期,不要被疫症入了身才是。”
百里玄祯的脸色更黑了,小心地扶着我躺下,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
“你放心,我又不是一块易碎的宝玉,不然,你再把你的血给我喝一点?”
他站在床边不说话,担忧的心思全写在脸上。
我虽不知这疫症于我而言到底有多可怕,可怕到看似无所不能的国君都束手无策,可是这种堂堂正正被爱护的感觉太过奇妙。
年幼时,娘亲爱我爱得战战兢兢,后来,景钰护我护得不动声色。
此刻,我想在这个男子面前卸下所有的包袱,露出所有的软弱。
可我没想到,我竟一语成谶。
疫症汹汹而来。
我总算见识到了它的猛烈,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浑身的疼痛感鞭答着每一寸皮肉,我似乎可以听到隐藏在体内的尖刀一次次刮下血肉的声音。
忍不住用仅剩的气力呼痛,顿时就感觉到周身一阵凉意拂过,顷刻的舒适中,我瞥见百里玄祯在擦拭我的肩膀,一边一脚踢在国医的腹上,不顾国医的阻挠朝寝殿外吼。
“快去取来!”
我想问他要取来什么,终究还是为说出口便失去了意识。
身体见好已经是一个月后,这时我才知道当日取来的是渤海国最稀有的宝物,五十载绽放一次的青莲,它历来都珍藏在宫中,是在紧急关头为历代国主续命用的。
然而那个时候百里玄祯把他的命给了我。
平日里,他待我好,好得让我有些无措,却也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可这一次,说不动容哪里可能,我竟第一次感激起景钰来,感激他的无心插柳。
也就是这一晚,荧荧烛火中,我做了他真正的王后。
睡梦中,他将我护在怀里,我无法挣脱那双有力的臂膀,只得顺从地将头埋进他的肩窝。
娘亲,就让女儿再相信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