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时,很多人或逐声名或重情义,倒把生死看轻。成为天下第一的暗器门大师是单良孜孜不倦所追求的人生巅峰,看到他坚毅的目光,吴畏知道再劝说也无用,只得和佛念走出通道。就听黑暗中“铛铛”两记沉重敲击声,接着身后的断龙石又轰然掉落下去,重新将通道封死。
冯夙从地底上来后,有家臣提议封闭地底暗道密室,将阿萨辛淹死,以绝后患。但冯夙想到万一“机奴”程一杀存活就还有望恢复机关装置。加上吴畏说单良也重新返回地底,不可不救。所以,等到第三天上头,雨过天晴,黄河这场百年不遇的洪水渐退。冯夙就指挥几十名家丁以及从附近村庄请来的十几个石匠携带各种工具下到地底。吴畏和佛念急于知道单良的状况,主动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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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那日大家被困在通道内与外界隔绝,无计可施,而现在人数众多、工具充足,且有石匠在场,要打开这重逾万斤的石墙就不是难事了。这些石匠经验丰富,富有智慧,在石上凿出几个牛鼻槽,拴上绳索,再搭起架子,建造滑车。借滑车之力,以绳索牵引,将石墙吊起一个人高。
现场正热火朝天,猛地一条人影快逾闪电从黑暗中蹿出,不是单良也不是程一杀,而是阿萨辛。冯夙早有准备,布置了几个江湖豪杰持刀剑守候,见是他出来,兵器就齐往他身上招呼。
阿萨辛在石墙被吊起的那一刻间,已经判断好形势。身形左穿右插,刀剑全部落空。鬼魅一般欺近冯夙身边,手中匕首搁在他颈项上,压着嗓音说:“当年,围剿‘千人堂’你并不在场,大丈夫恩怨分明,所以我不想杀你!”
冯夙颤声说:“尊驾来去请自便!”
他终究只是个纨绔子弟出身,瞬间认怂,哪有江湖气概?
阿萨辛收起匕首,要举步离开。
吴畏出言问道:“你出来了,那我四弟呢?”单良说过,最多只能有一人活着出来,现在出来的却不是他。
阿萨辛身形停顿了片刻,说:“他若能多活两年,成就必在当年‘千人堂’堂主青万年之上!”随即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
本来这次单良是根据司马神瑶的吩咐,暗中引导阿萨辛和程一杀二虎相争,但是他心中也有和这两位顶尖刺客争雄之意。
如任由他们在黑暗中斗个你死我活。程一杀占主场优势,地形最熟悉,而且习惯在暗处生活,他所研制的贴身杀人利器也最为狠辣,出手歹毒;阿萨辛武力胜过程一杀,并且精于算计,擅长设局,行动之前一个月甚至更久时间就在秘密布置了,曹维和宋铁脚、朱无剑这些江湖豪杰也成了他的棋子。至于单良,他心灵手巧,活力充沛,设计制作弹簧销器、机关装置这些并不输于二人,武力逊于阿萨辛,强过程一杀。只是黑暗中拼的更多的是心智和坚忍程度,而不在于武力。他毕竟年少,恐怕敌不过二人的老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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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畏看了佛念一眼。俩人举着火把一齐冲进通道里。里面的积水果然回落,只留下一洼一洼的泥水坑。冯夙派了二十几个手下跟着,检查里面的情形。
越往里泥沙淤积越厚,吴畏和佛念走在前头,深一脚浅一脚,一路寻到机关枢纽室。这里的淤泥掩盖过膝盖,每次举步跋涉都要费力地拔腿,不过地下河水倒是已经归位,里面遇难的冯家家奴和曹维尸身似乎都被卷走。
吴畏和佛念二人在机关枢纽室没发现有人,就从暗门进去找程一杀的“鼠窝”。
“鼠窝”地势较低,堆积的淤泥更深。只是并无人踪。到了此处,再下去就是地底排水道了,里面还是有湍急的水流。
俩人打转再去寻找其它暗室。这地下堡垒深筑地底固若金汤,地形复杂,且布置各种机关杀器,当年要不是“千人堂”闹内讧,程一杀等人做内应,冯太师父子恐怕无论如何是攻不进这地堡的。
搜索许久,忽听身后“哧溜”一声,猛回头一看,有什么贴着淤泥一滑而过。
佛念喝道:“是谁?”拔腿要追,奈何脚下淤泥不受力,速度大受影响。
两人走了一程,暗器破空声响,两人手中火把齐熄。跟着风声一响,似乎有人快速接近,佛念出掌落空,那人早就去远了,感觉身法极快,吴畏虽有疾行术但是淤泥里也无法施展。
黑暗中,吴畏低声说:“看这个行事风格,是程一杀还活着,小心他暗算!”
佛念说:“看来阿四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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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身后有人舒了口气说:“火油管道终于修好了,火鸦灯可以用了!”正是单良的声音。
跟着火鸦灯盏重新喷火,照亮暗道。
俩人大喜回身看时,只见单良手中持着一根铁矟,脚下踩着一面盾牌。难怪淤泥里他也能疾行如飞,竟是踩着盾牌在滑行,“小五,刚才你在说什么呢?”
佛念说:“以为你不是阿萨辛和程一杀两位绝顶刺客的对手!”
单良说:“嘿嘿,他们才不是我对手。阿萨辛是我放了他一条生路,因为我知道了一个关于他的天大秘密。至于程一杀——世间再无程一杀!”
佛念说:“明知阿大和我在找你,你还不现身,神出鬼没的吓唬人!”
单良笑言:“从此,我就是此间主人。黑灯瞎火的,我当然要修好灯盏才好迎接你们呀!”
吴畏问道:“你真要经营这里?”
单良点头说:“不错,我要修复这里的机关,这里面还有很多未知的秘密等我探索。不过,我可不做‘机奴’。要做就做堂主,并且不是什么‘千人堂’、‘一人堂’——而是‘千机堂’!”
只听有人接言说:“好,只要你修复机关,保住赤土堡立足之本,并且能忠于冯家,我会禀明皇后,让你创建‘千机堂’,成为堂主。”冯夙带着几个江湖豪杰出现在地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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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道:“当年的‘千人堂’不过是一群流民贼寇、乌合之众而已,你有我冯家做靠山,朝廷支持,前程不可限量!”
单良大喜说:“一言为定!”手中铁矟一点,身形就随着盾牌漂移。
吴畏叫道:“阿四!”
只听他回应说:“阿大,这就是我想要的人生……!”话声未落,背影隐入岔道口。
看来单良对这地底的机关装置十分着迷,急于在修复过程中作进一步的探索。另外创建“千机堂”成为天下第一的暗器高手更是令他心驰神往的事。
随后,吴畏只得和佛念辞别冯夙,回到左卫尉府宿卫营署。郑植似乎还没有回来过。
这天晚上,俩人正在油灯下叙事。
佛念说:“阿大,你有没有觉得,大家都变了?”
吴畏想起俞尼子说的话,点头说:“长大了,自然就会有自己的想法!我只想等阿二回来之后,我们去一趟萧齐,顺便找一下阿丈父女……”
忽听屋外院子里有动静,跟着一支利箭穿透窗户钉在板壁上。俩人冲出门去,却见月色清朗一条人影一闪隐没在宿卫营房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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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外几个宿卫横七竖八全部躺倒在地人事不知。佛念上前检查后,说:“他们这是中毒昏迷。”仟千仦哾
回到屋中,吴畏拔掉板壁上的利箭,取下箭尾绑着的布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三字“大汉冢”。
他说:“这不知是何方高人?宿卫营署来去自如?”
佛念说:“看对付院外宿卫的手法好像是鸩者!”
吴畏说:“那就是云僧上人了,他留的字条,似乎是指引我们去某地,不知道那里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