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芹芹自杀了。”
叶璨闻言一怔,“什么?”
蔺源又重复了一遍:“胡芹芹吞安眠药自杀了,发现尸体的时候,都冻僵了。”
叶璨重新低下头,仿佛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消息。
画板上沾满颜料,剑眉的凌厉就快直破画纸而涌出了,但是下面的桃花眼是具有无限柔情的,叶璨正在给眼尾处晕色。
“你是不是把珍藏的那张画稿偷了?”
叶璨搭理他了,大声说:“那明明就是我的作业!我那老师也不正经,就那么平白给了你。”
蔺源笑了:“谁说是平白给的,我给你们学校投了一栋楼。”
叶璨撇撇嘴,有钱能使鬼推磨,老祖宗诚不欺人,“老板阔绰。”
蔺源说:“你现在身价很高,这么一幅画不得八位数开头?”
“送你的,”叶璨画笔停了停,解释说:“画完这一幅,我就再也不画人像了。”
没有人还可以再惊艳她。
蔺源垂着头,没有高兴,原来是最后的画。
楼房的顶楼很难爬,但是今日又来了不速之客,楼下的老太太们都在叨叨,上楼的那对女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常人。
“成媛,我又来找你了。”叶璨的唇角弯弯。
今天的成媛娴静了许多,还给叶璨泡了一杯热茶。
“你和蔺源是又在一起了吗?”成媛的声音是轻柔的,一如既往的文静乖巧模样,打量着叶璨。
叶璨直白地说:“我今天来,是谈你的事。”
“你说。”成媛像是有预料一般。
“叶决是不是经常来找你?”
成媛蹙眉,缓缓地摇头,这个答案和上次叶璨得到的一样。
叶璨轻轻一笑,“你这层尽头的窗户,有很多烟头,不是叶决的,那就是别的男人的?”
“没有,我没有再谈恋爱。”
“不谈恋爱是因为叶决?如果叶决经常守在门外,你是不是还想旧情复燃?”
直白的话语刺的成媛脸色一变。
叶璨讥讽一笑,成媛早九晚五拿那么点基层工资,嘴角轻翘:“给你换个地方,房和车我送,工作给你安排,你离开这里。”
条件对于孤女成媛来说,很诱人了,意味着以后可以生活在翅膀下,唯一的条件就是离开这里。
“我不同意。”
叶璨手不小心一碰,茶倒了,眼里赤裸裸的充满愠怒,“你不同意?”
瞒着真相,要和叶决结婚的时候,叶璨就恨不得剥了这个人的皮。
现在对她好言好语,完全是由于仅有的愧疚,胡芹芹把不想干的成媛算计进去,影响了成媛的一生。
“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我保证,但我不想离开。”成媛低着头,不敢看叶璨。
叶璨见谈不拢了,不想浪费时间废话,“行。”
蔺源没有心思处理公务,叶璨答应过去找完成媛就会来的,不会失信。
叶璨回去的时候,入目的就是客厅沙发上那张愁云密布的脸。
“怎么了蔺源?”
“怎么样了?”
“没谈拢。”
蔺源捏着眉心,情绪很低落,“别多想了,叶决要是想和她和好,你也挡不住。”
叶璨没多说,穿着拖鞋就往楼上走去,客厅里的蔺源目光渐渐沉下去。
“收衣服?”
叶璨叠的很整齐,边叠边说:“没拆的衣物我就不带走了,都是你买的,你到时候扔了或送人都可以。”
“你倒是会安排。”蔺源的语气开始压低,乍一听有点阴森。
叶璨察觉到了,没有回头看他。
蔺源说:“璨璨,石榴树长得很高了,你回来这么久,都还没仔细看看。”
叶璨的身体一僵,又重新忙她的,“不了,全是雪,没什么好看的。”
“看最后一眼,都不行?”蔺源的嗓音开始哽咽。
叶璨的心一软,停下了动作,“那就看看。”
石榴树确实比之前高很多,光秃秃的枝丫显得很萧瑟。
“我当时栽的时候,想着小时候,你爱吃石榴,等来年,这颗石榴树就能结果子了。”
叶璨没吭声,淡淡地说:“回去吧,过去太久了,记不清了。”
雪地里积压的雪被狠狠贯穿,蔺源的双膝接触地面,眼里一片猩红:“石榴树花开的时候很美,求你了,璨璨。”
叶璨蹲下去和蔺源平视,细白的手指敷在他的脸侧,“你答应过我的,三月期限一到,不再纠缠。”
“可是,你爱我,不是吗?”蔺源眼底布满偏执。
“可我不想爱你。”叶璨的眼泪划落,“真的,蔺源,就此结束了。”
“我不要结束,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爱了你这么多年,我放弃不了。”
叶璨说:“自从我母亲割腕,一切就无法改变了,懂吗阿源?对和错,是与非,逆转不了。”
“什么时候走?”蔺源的泪水滴落雪中,他认真地看着她,要把她的容貌努力刻在骨子里。
叶璨拂去他脸上的泪痕,“明天。”
石榴树枯死了,静默地注视万物。
机场的人流很多,叶璨戴着口罩冷漠的注视周围一切,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能有一丝心软。
机场穿梭的人流中隐藏着一个身影。
“这么轻松就走了?”陈迦亦觉得不可思议。
叶璨努力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不该再耽误彼此了。”
“姑姑,抱抱。”陈谌还是不安分的闹腾着。
陈迦亦拍他屁股,厉声说:“别吵。”
陈谌嘴角往下撇,哇地一声哭出来,嘹亮的哭声比机场纷杂的吵闹声还大。
陈迦亦直接捂住了陈谌的嘴,没过几秒,陈谌彻底安分了。
机场的休息室内,叶决看着里面的映像,默不作声地抽着烟。
一位穿着白色制服的中年男人,晃悠进来,笑着问:“不去见见?”
“她不想见到我。”
“奇怪咯,刚刚上面给我打电话,说蔺氏集团那个太子爷也在机场,让我去招待一下,我寻思着,今天还挺热闹。”
叶决还是抽着他的烟,越发地沉默了。
一路上只有陈谌在吵闹,气氛被他搅得活跃了不少。
飞机落地的那一刻,纽约正值傍晚,叶璨觉得不真切,这么顺利地回到了这里。
叶璨的手机卡还没换掉,弹出的消息很多。
没有蔺源的。
“回个电话。”是四婶的消息。
叶璨想了想还是回拨了,“四婶。”
“蔺源自杀了。”
叶璨的喉咙一哽,窒息感缠绕着自己,顿时说不出话。
四婶急忙地说:“是割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