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萧琮搂入怀里，轻轻拍了拍萧琮的背，王博随即开始部署。
“宿奎，拨三万人支援郑州。”
“李相，自邻近郡县召集五万镇北军，支援开封。”
此等情形，若非最强大王者之师出征，必然不敢与天灾相抗。
来不及换身适合上灾区的衣服，王博直接带着宿井自朝堂出发，宿奎开始紧急点兵。
萧琮将王博送到宫门口，早已顾不上身后跟随的文武百官，萧琮冲到王博面前，紧紧攥住王博的手。
眼眶红透，眼尾浸润着湿润，泪怎么都来不及藏住。
萧琮知道的，天灾在前，他的小将军做不到视若无睹，必然是身先士卒。
所以逃命之言，全是哄骗他的。
“元宝，夫君。”
“哥哥，你说。”将萧琮搂在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
“早点平安回来，我在京城布置婚礼，等你回来我们便成婚。”
其实萧琮压根不可能有时间布置这些。
自王博奔赴开封起，人命关天，这满朝文武的重担，都是抢险救灾。
萧琮坐镇朝堂，必须随时随刻，做出最佳决断。
任何一个决策失误，都可能危及他在前线救灾的夫君。
“好。”揉了揉萧琮的脸，一吻落在萧琮的眉心：“我一定会回来，你放心。”
王博说了一定会回来，那便是一定。
“我信你。”
京城的天空也开始下起了暴雨，目送王博带着三万墨玉军离去，萧琮回头看向守在他身后地宿奎。
“你也跟着圣人，你懂孤的意思。”
不论萧琮身居何位，不论是否会有奸佞迫害，萧琮的小将军，依然需要被保护。
“臣必然带着小将军平安回来。”
宿奎翻身上马，朝着王博离去的方向追赶。
到达开封堤坝之时，连续四日暴雨倾泻之下，内涝的深度已经到了王博的大腿。
城内不时传来绝望的啼哭，这场天灾，已经不知不觉中摧毁了无数个普通家庭。
走上堤坝，浑浊的淤泥之下躺着的是护城的镇北军，踩在镇北军脊背之上扛着沙袋走向岌岌可危堤坝的人，是这开封的百姓。
他们无一例外浑身淤泥，早已分不清男女，也分不清年岁。
但他们都在努力守卫自己的家园。
看着刚刚被冲垮的一层防护，看着被洪水冲走的百姓，王博的手紧紧攥住。
洪涝之下，下水救人，不过是多葬送了一条生命。
“圣人来了。”
不知是哪个匍匐在泥地里的男人叫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王博身上。
哭喊，嚎叫，啜泣，委屈。
也藏着即将见到光明的幸运。
他们信王博，他们信圣人，能够带着他们走向胜利。
因为圣人就是无所不能。
但他们也委屈，他们谁也没有做错什么，但他们，却又一次接受着天灾的磋磨。
“我们会胜利。”
暴雨冲刷，洪涝奔涌，却阻止不了王博将这信念的火种在每一个人的心中点燃。
一跃站在堆积的沙袋高处，一浑身泥泞看不出本来面貌的人，走了过来，嗓音中带着疲惫：“圣人，您可算来了。”
王博的目光落在自上游冲击而来，能吞噬一切的洪水之上。
朝内看向积涝的城池，并未与身侧之人言语。
赵鸣乐不理解王博为什么不理自己，又看向站在王博身侧的宿井：“井井，你怎么也来了？”
“赵鸣乐？”
王博带着疑问出声，那最是注重仪表之人，如今倒是将这一辈子的地气都接完了。
“原来是没认出我。”嗓音带着嘶哑，在水里泡了数日，赵鸣乐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也不知好不容易在宿井心中树立的英武形象，是不是此刻全没了。
“赵鸣乐，你很好。”
将黄河这条水龙，一寸一寸的束缚住，为开封夺得了时间，也为下游的百姓夺得了时间。
“这黄河，真的要好好治理了，不然挣再多的银子，也不够震灾的。”
赵鸣乐苦笑一声，每一个人都很努力，可不断有人，被冲走，死在洪水里。
无力，无助。
这洪涝并非战场，并不是拼尽全力，背水一战就能赢得胜利。
胜与不胜，全看老天爷是否愿意停止肆虐。
看完水量，王博便知道此时除了加宽堤坝，再也没有别的方法。
他们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来与这洪涝对抗。
“宿井，六十尺为限，分层抬高大坝。”
每失守一寸便会有将士和百姓会被冲走，赵鸣乐手里的士兵太少了，能做到这般，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而分层，能最大程度上给予抢险的军民以逃生保命的机会。
“宿奎，三天内再调十万大军前来，但凡有郡县不配合，直接砍了再说。”
面对天灾，各郡县的第一反应必然是自保。
所以留足人手护卫郡县才是重中之重，不愿意，才是人之常情。
可王博如今手握大瑾皇朝一整盘棋局，所有个人利益都得为下游数百万百姓的生命让路。
“宿井，组织城内妇孺老人，撤出开封。”
能守住开封是幸运，守不住，也要留下开封的百姓。
“赵鸣乐，我和你在这里，和百姓在一起。”
挽起袖子，脱掉外袍，王博投身到泥泞当中。
接到王博命令的宿奎，站在堤坝之上，双手焦急的握在一块。
王博交待的事情，只有他这天子身侧之人才能做，可他不在，王博谁来保护？
“宿奎，你去吧，有我和赵鸣乐在，圣人不会有事。”
拍了拍宿奎的肩膀，宿井许下的承诺，一贯作数。
“你回来之前，我定还你一个全须全尾的圣人。”
时间不等人，宿井又催了一句：“快去吧，耽搁的每一瞬，都是数千 百姓的命。”
“好，我快去快回。”
增援人手到位，紧随着第一道堤坝之后，慢慢立起了第二道、第三道，狂躁的洪水能够带走的生命越来越少。
等到子夜时分，暴雨渐渐停歇下来，但这条水龙依然狂躁。
部分老弱妇孺不愿意离开自小长大的家乡，也想着为保卫家乡做出自己的努力，便主动给军民做起了饭食。
王博和赵鸣乐一人拿着两个馒头沿着堤坝走，宿井和孙敖跟在两人身侧。
若非亲眼所见，压根没有人能相信，这几个浑身泥泞之人，都是能在大瑾皇朝呼风唤雨的传奇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