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肥头大脑，能入眼的地方都肿了起来，但赵鸣乐觉得心里总算畅快了。
“噗。”萧琮那股被生生咽下去数次的鲜血，因着用力宣泄，全部都吐了出来。
“萧琮，萧琮？”连续唤了两声，拦腰抱起萧琮之后，王博原本因着睡了一觉恢复的精力，一瞬之间全部消散。
双膝无力，直接跪倒在地。
抱住萧琮的手开始发抖，眼眶瞬间红透，嗓音满是惶恐：“青光在哪里，快给萧琮看看。”
不论他如何慌张，被他抱着的萧琮，未受一丝波澜。
宿井和柳月就是在这样的场面里进入镇国将军府。
看到地上的鲜血，看着跪在地上抱着萧琮的王博，看到躺在一角看不出容貌的男人。
柳月慌忙蹲下，赶紧握住萧琮的手腕把脉。
而缓过来的萧琮也开始开口：“元宝，别怕，哥哥没事。”
剩下那只得闲的手不停揉着王博的脸颊，将他受惊的小将军带回人间。
早知道他家小将军这就醒来了，他就应该换个地方揍赵鸣乐。
赵鸣乐皮糙肉厚无所谓，他家小将军被吓到了，那就是天大的事情。
替萧琮把脉良久，柳月才强忍心酸开口。
“王将军，陛下这血吐出来是好事，郁结于心，反倒不好。”
她是一个大夫，握住萧琮手腕的那一刻，便可以预料到萧琮这些日子，心中经历了哪般坎坷。
所幸，上天垂怜，淤血吐了出来。
但凡医治不及时，这不起眼的淤血，也能要了萧琮的命。
“元宝，哥哥没事，快放哥哥下来。”
被王博托举着的萧琮，好想好好看一看他的小将军，是不是膝盖又受伤了。
“嗯嗯。”习惯性立马给出萧琮回应，但王博显然还没有从恐慌之中抽身。
没有人催促，宿奎沉默地往铜盆里添上纸钱，又站到了一侧。
宿井抬头看向四周，如今天色已暗，前来吊唁的人要不就去用膳，要不就去休息。
而留在正厅的众人，压根找不到一个看着神色正常的。
宿井知晓他那一帮子兄弟有多强悍，憔悴至此，必然都是心中抑郁所致。
再次回头，看到宿斗提着个食盒走来。
一阵风吹过，左侧的衣袖空空荡荡。
宿斗，那条左臂，又是在何时，折损的呢？
泪意汹涌，宿井用手掌遮住眼帘，泪顺着手掌缝隙流出。
王博总算恢复了力气，抱着萧琮站了起来，掏出怀里的帕子替萧琮擦赶紧嘴角的血迹。
再牵着萧琮走向灵堂，双膝跪下。
有人来送，为人子者，当以礼还之。
宿井率先走到灵堂前，拒绝宿奎递过来的香，亲手点了三柱。
“老爷，夫人，我是宿井。”
“来送二老最后一程，二老一路走好。”双膝下跪，三柱清香高高举起。
原本打定主意不能哭的宿井还是哭了，还哭了好几次。
这些天哭的人太多了，宿井不想又惹得旁人跟着垂泪。
可这一刻的宿井，不仅为了老爷和夫人的离世而哭，也为她这一帮子兄弟而哭，更为萧琮这一路坎坷而哭。
见微知着，宿斗那一身修为都不得不折损一条臂膀保命，宿井就能知道，萧琮这一路走来，有多艰难。
明明都到了最后一步，又遭此重击。
天道，不公！
紧抿嘴唇，从地上站起来，宿井抬头望天，眼泪被逼了回去。
默默站到宿斗身侧，攥住了宿斗那空了的衣袖。
与宿斗双目对视，强扯出迟来的、带有安慰的笑。
微微侧目，眼光略过右手，脑子一懵？
宿奎牵着宿斗的手干嘛？
也在安慰他吗？
怎么可能？
“老爷，夫人，柳月回来了。”柔声倾诉，本就为了宿壁瘦到没有人形的柳月，泪光涟涟之下，更像重病未愈之人。
“柳月也没有娘亲，还想着等宿壁醒来，和宿壁成亲之时，请夫人替柳月梳个头呢。”
萧琮抬头看一眼柳月，又重新将目光落在火盆里。
有些东西都不用问，一眼就能瞧出。
眼前的女子，为了她的爱情，牺牲到只靠着一口气，吊着一条命，苟延残喘。
“今生是柳月没有福分了，但柳月祈求来生，依然可以伺候老爷和夫人。”
跪完王大郎和莲娘，柳月转头朝着萧琮和王博跪去：“柳月无用，没有带回好消息。”
“孤相信，最后会是好消息。”
萧琮嘶哑的嗓音太过刺耳，王博朝着小苟子挥了挥手，一杯泡好了早就备在一边的蜂蜜水递过来。
无视旁人的目光，端着蜂蜜水放到萧琮唇边，亲手喂他喝下。
喝完一杯，又喂了一杯，直到萧琮嗓子传出的吞咽声略微流畅，才停下动作。
“少说话，阿娘知道你不爱惜嗓子，等会就会拿着鸡毛掸子来揍我。”
王博的嗓音平静柔和到，仿若两位老人从未离去。
“好，听元宝的，听阿娘的。”
“辽东那边的事情不容怠慢，你们的心意我爹娘都收到了。”
萧琮从地上站起来，主动送客：“孤就不留你们了，期待下次重逢，是共同庆祝的时候。”
两人的身份也特殊，此处自然不能久留，走出数步，宿井又冲了回来。
“陛下，王将军，节哀。”
“宿井说句自私的话，这天下的百姓，还在等着两位指一条明路。”
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这种事情，但宿井很怕萧琮和王博觉得，他们被天下抛弃了。
其实，百姓依然敬重他们。
百姓，依然在等他们。
“放心，我们知道的。”王博不想萧琮开口说话，怕他嗓子疼，便主动开了口。
可明明他自己这一副嗓子。嘶哑的更厉害。
目送二人离去，萧琮紧紧握住王博的手，朝着灵堂走去。
喧闹散去，两人重新跪下，默默续上纸钱。
“赵鸣乐，你躲柱子后面干啥？”
知晓是赵鸣乐帮着萧琮吐出那口血，王博便愿意多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