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已做好归隐的准备，四处皆是盎然的绿意。
王博和萧琮在这个春天跟着农民播下种子，待到秋日，脚下的土地总会给他们一个好结果。
说起农耕，萧琮最初也不过下地略微示范，毕竟擅长农耕的帝王的确不多。
可自从某日给王博送午膳之时，看着王博光着膀子种地的模样，便也跟着王博躬身下地，一日也不错过。
自然这下地不见得多插了多少苗，但的确挡住了不少男男女女盯着王博的目光。
那般浑身染汗，被阳光照射出来的英武，才不能便宜了旁人。
春日日头虽然也不毒辣，萧琮也算提前做了防护，但一个多月的时间慢慢晒下来，影响相当明显。
萧琮从脸到脖子都黑了不少，但最黑的是那双手日日在田地里摸爬滚打的双手。
估摸着现在这双手和小苟子差不多黑。
是的，萧琮已经黑到只能跟小苟子比了。
微风吹拂，萧琮一手握住线轴，一手扯着风筝线，倒退着小跑。
倒退自然有人比萧琮更在乎萧琮的安全，微微侧头就能看到正张开双臂，护在他身后的王博。
这一看，萧琮的眼睛就下意识从王博的脸蛋转移到自己的手背。
“元宝，你怎么一点都没被晒黑？”
“这算什么？”
“在铁岭每日都是烈日黄沙里练武，也没晒黑。”
王博在明晃晃告诉萧琮，有些人就是晒不黑。
而萧琮，不是有些人。
“元宝，你这样不行。”萧琮盯着那越飞越高的老鹰风筝，似乎都没有刚刚那么凶猛勇武了。
接过萧琮手里的风筝，怕萧琮走神，等会手就被风筝线蹭破了：“为什么不行？”
“你这白白净净就更显小了，我黑了就没有以前好看了。”
萧琮只是想像哥哥一样照顾王博，而不是想让旁人看到他，就觉得他和王博隔了一辈。
“哼，尽瞎想。”笑意从鼻腔传出，尽是宠溺。
他这哥哥，也不见得比他大多少，总爱拿年龄说事。
男人嘛，有本事就应该凭力气说事！
但这话，王博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握着萧琮的手，将剩下的风筝线全部放完，看着高悬天空的老鹰，王博贴着萧琮开口。
“萧琮，风筝线割了吧，放飞风筝也很有意思。”
“元宝，你好厉害，连风筝都放得这么好。”下
“我一开始放不起来，好不容易放起来又飞不高。”
“只有你才能放的这么好。”
意识就开始夸自己的小将军，大拇指又开始高高竖起，萧琮早就忘记上一句在为什么发愁。
世间万物，与王博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这是萧琮第一次放风筝，是王博带着他来的。
下河摸鱼，树顶掏鸟蛋，村口打架，这些也是王博带他去的。
那些年少之时缺少的畅快，他的小将军在慢慢替他填补遗憾。
他的小将军，在努力还他一个错过得整个童年。
一侧嘴角扬起，王博在努力忍住笑意。
被萧琮夸，任何时候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但每次被夸，都笑得太明显，显得不够沉稳。
“想笑就笑啊，忍着干嘛？”轻轻一碰，原本束缚风筝的线就被隔断。
断线的风筝得到了自由，领略了更广袤的风景，去寻找属于他的新归途。
“想显得再稳重些。”
打趣的笑染上眸子，萧琮这一看，顿觉好玩：“哟哟哟，王将军这就觉得孤老了？”
站在山顶漫步目的晃着，被王博打趣的萧琮，觉得不论今日之景，还是今日的小将军，或者是消失眼前的风筝，都很有趣。
“哪有，陛下不是老了，只是黑了。”嬉笑声响起：“改明儿好好替陛下养一养，就能白回来了。”
“真的很黑吗？”拿着王博的手背和自己的手背一对比：“是的，真的很黑。”
“我家哥哥白着呢，说都不能说他黑，谁说我就揍他。”从背后将萧琮搂入怀中：“在你家夫君眼里，你任何时候都是最好看的。”
“王将军，孤发现你真的，一日比一日会哄人，哪里学的？”
伸出手直接掐住王博腰间的肉，却一点力气都不舍得用。
装模作样。
刻意放松腰间的肌肉，怕萧琮掐的不得劲。
“书中自由黄金屋，就只许陛下学些哄我开心的，不许臣学学如何将心里话讲出？”
“许的许的，孤比我王将军大这么多，不好好哄着，你被人骗走了，孤去哪里哭？”头微微往后仰，靠在王博的肩膀。
极目远眺，王博看清居庸关的轮廓，那座被夹杂在新旧皇朝之间、被束缚的城池，总得有人来替它松绑。
顺着王博的方向看去，萧琮不仅看见了居庸关，更看见了京城，看到了天下。
“萧琮，攻城吧。”很多问题，并非时间可以解决。
按兵不动，对王博，对萧琮，对古朴，对数十万将士，都是折磨。
“嗯，听你的。”
轻轻摸着绕在他腰间的那双手，山顶的风吹来，两人的发丝在风中缠绕，缠绵。
.
沙场点兵，旌旗猎猎，王博和古朴骑马站立两军阵前。
没有硝烟，没有厮杀，只有平静的对视。
“古将军，今日这一战如何打，您来定。”嗓音回荡阵前，少年意气，慷慨又谦逊。
南征军仅余十五万，王博就只带了十五万镇北军。
惺惺相惜的战场将军，他们给与了彼此最磊落的尊重。
古朴的嘴角扬起，苍老却矍铄的眸子看向王博，眼中染上水花。
释怀，心安。
他总算等来了王博，等来了这腐朽皇朝的救赎。
“哈哈哈，王将军，可莫要过于狂妄。”爽朗大笑，眸子里装着的是骄傲。
天降他古朴，指不定就是来送这将星一程。
而古朴，与有荣焉。
“古将军，是前辈，是先生，今日是做学生的，来接受先生的检阅。”落院初遇，漠北相互，倒马关对战，居庸关决战。
古朴，从未如王博这般，有人信他，纵他，肆意沙场。
可古朴，从未因沦落为笼中困兽，心含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