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近云给朕砍了吧，办事不力，也没必要活着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宣判了廉近云的结局。
呆愣，在希望中绝望，又在绝望中看到希望，最终等待他的依然是死亡。
廉近云回想自己近三十年的政治生涯，开始仰天悲鸣，如疯似魔。
“昏君，昏君，哈哈哈哈哈，萧衍你这个昏君。”
“萧衍，哈哈哈哈，亡国之君。”
摇摇晃晃站起来，直接指向准备离开的萧衍，破口大骂。
“萧氏数百年基业，就是毁在你这个昏君手里，你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猛然回首，萧衍笑得诡异。
原本没有被满足的嗜杀欲望，这一下彻底被释放出来：“谢真，诛杀廉近云的九族。”
“当着他的面，一个个杀，杀完所有人，最后再杀他。”
萧衍眼中带着雀跃，似乎亲自动手，更刺激。
“都给朕拉到皇宫来，朕要亲自看着你杀。”
“臣遵旨。”谢真没有丝毫抗拒的念头，他谢氏一族家训如此，萧衍让他跪着死，那他便会跪着死。
天空最后一抹红已经散去，浑身沾染上了廉氏族人鲜血的萧衍，朝着琼玉宫走去。
手因为捅了数百次而微微发抖，嗜杀的兴奋退去，萧衍内心的彷徨与迷茫却依然还在，一双看向宫门的眸子，竟然纯真的若初生的婴孩。
“皇上，要不先沐浴更衣，免得吓着娘娘。”
林公公搀扶着萧衍，眼前这人与刚刚亲手握刀屠杀廉近云妻儿之人，相距甚远。
萧衍似乎在思考小林子说了什么，琼玉宫寝殿的门，从里面打开，圆圆带着笑容从殿内走出。
拿出随身的帕子，不问缘由，替萧衍擦干净脸上的鲜血。
“皇上回来很久了吗？怎么不进来？”
“我怕你嫌弃我身上脏，我不敢进去。”
自卑弥漫，萧衍开始害怕，要是他失了江山，还能留住圆圆吗？
“怎么会？您也未曾嫌弃臣妾身上沾染的鲜血啊。”
两人谁也没有想着往殿内走去，就着鲜红的门槛，就这么互相倚靠坐在了一块。
“圆圆，我若不是皇帝，你会爱我吗？”
萧衍想的是江山若丢了，圆圆若愿意陪伴她身旁，他也可以选择苟全一条命，苟延残喘。
“你不是皇帝？”带着些许疑问，圆圆在自言自语。
若萧衍不是皇帝，若这一切和萧衍无关，圆圆觉得自己会勇敢去爱吧。
“嗯，我不是皇帝了，你还愿意陪伴我吗？”
“您若不是皇帝，臣妾愿意的。”深思归拢，一切的前提都是，萧衍从来不是皇帝。
“傻不傻，我不是皇帝，谁来给你锦衣玉食？”
圆圆眼中的真挚做不得假，萧衍反而想再搏一搏了。
他的圆圆，就应该过上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臣妾不需要锦衣玉食的，臣妾想要的是和家人待在一起，平安喜乐。”
低头笑着，圆圆明白自己和萧衍没有谈到一块，他们也不可能谈到一块。
知晓圆圆早已失去所有亲人，萧衍便默认自己是圆圆唯一的家人：“圆圆，你想的，都会成真的。”
微微抬头，圆圆于萧衍看不见的角度，盯着萧衍看了很久，很久很久。
“陛下，陛下。”
李珍脚下步伐凌乱，匆匆推开主将营帐。
镇北军的各位副将围绕着沙盘地图而站，现场争执的声音数米开外都能听见。
“李相，可是有要事相商？”萧琮从沙盘前移开目光，争执因着李珍的到来而中止。
李珍点了点头，有些事情并不适合在这场合提及。
萧琮明白李珍的言外之意，微微点头示意，李珍先出了营帐。
萧琮于无人看见处伸出手，勾了勾王博的掌心，王博随即回握，算是互相打了个招呼。
“恭送陛下。”王博和众副将朝着萧琮行礼，目送萧琮离去。
待到那两人的身影彻底离开视线，王博心里又开始生出些许憋屈。
读书多了不起啊？
学问好了不起啊？
懂计谋了不起啊？
动不动把萧琮从他身边带走，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是他王博听不得的吗？
越想越觉得刚刚萧琮只勾了一下手心便离开的动作，不够隆重。
王博难耐地顶了顶腮帮子，脑海里面已经想到了，让萧琮哄他开心的法子。
“将军。”萧二叫了一声，王博没反应，嘴角依然带着奇奇怪怪的笑。
“将军。”萧二又提高音量叫了第二声，伸出手偷偷扯了扯王博的袍子，才把王博的注意力唤回来。
“嗯，萧二你继续说。”
面不改色收回神思，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生命中只有一个例外。
“五十万南征军已经自京城出发，现在我们是直接一鼓作气攻下倒马关呢？”
言简意赅，萧二将大家的重点拉回战局：“还是留守燕云关，等待探测清楚敌军实力之后，再攻倒马关？”
“倒马关和燕云关，想再听听众位将领的看法。”王博心中已经有了盘算，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萧琮不在，王博便挥了挥手，这些将领便随意了些，想坐的就坐，想站的就站。
“各位，倒马关是南北通商的核心关隘，常驻人口不多，都是往来的贸易商贩。”
徐英替这一帮只会打仗的大老粗讲了些许地理知识。
“都没人，那咱打了干嘛？”张贵不明所以的摸了摸头，没人的城池攻占下来有什么意义哦。
“张贵你傻就别拿出来嘚瑟啊？”张勋一巴掌拍在亲弟弟的头上，眼睛里似乎看到了金山银山。
“这地方把控南北漕运命脉，很值钱的。”
“属下觉得，留守燕云更安全些，就算是五十万南征军，也轻易过不了燕云。”萧二为人做事更为稳妥，不激进。
“各位说的都有道理，燕云关占据天险，易守难攻，南征军打进来没有那么容易。”
王博不是纸上谈兵之人，他的经验都是靠真刀实枪打出来的。
“兄弟们啊，我们要护的不仅仅是身后的十二座城池。”
王博非常敏锐的感知到，一半的将领面对五十万南征军，竟然潜意识的将攻变成了守。
这些和南征军交手过的副将，在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可手下那些士兵，这一路赢的太容易，反而对接下来的一战，志得意满。
手里的星渊，一下一下敲打着桌子，像极了萧琮想事情的模样。
王博嘴角微微勾起：倒马关是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