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铮铮的汉子，眼角的泪随着暴雨一起砸在漠北的黄沙里，悄无声息。
这些苦难，不是故事，而是亲身经历。
“今，天降地动，斥责萧衍暴虐。”
转身走向高台，慷慨激昂，他萧琮是天命所归！
“孤，萧氏明卿，十六失明，十七腿残，得苍天眷顾方能立身于此。”
“今世道艰难，孤自立为帝。”启辰自腰间拔出，划破掌心，染血的宝剑直指青天。
“孤要带着我镇北军的儿郎，推翻这世道。”
“我萧琮今日在此立誓：有生之年必还天下苍生以安宁，必让我境内百姓吃饱穿暖，必让我国土之生灵有尊严的活着。”
暴雨，骤然停驻。
天空，飘起晚霞，霞光自萧琮身后洒下。一道彩虹，高高悬挂在萧琮身后。
天降异象，萧琮仿若降落人间的天神，他要拯救水深火热的黎民。
铠甲随着下跪的动作发出闷响，未出鞘的星渊随着王博单膝跪地，直接扎根在了黄沙之中。
面朝萧琮俯首称臣，是王博的荣耀：“誓死追随陛下，还天下海晏河清。”
“誓死追随陛下。”三十万镇北军齐齐下跪，雄浑的宣誓，回荡在漠北的苍穹。
湿透的衣服被热血烘干，泥泞里染上的沙尘在行动之间掉在地上。
他们虽然从泥泞中走来，但他们要做自己的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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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近云，你在和朕说什么？连破十二座城池？”
萧衍走下龙椅，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攥住兵部尚书前襟，将人直接抵到了描金的大殿龙柱之上。
原本跪在地上的臣子因着躲让而横七竖八的摔成一团，朝堂之上，一片狼藉。
萧衍的手卡上廉近云的喉咙，将人向上举起。
呼吸困难，眼睛外凸，双脚出于本能拼命地踢打。
他廉近云要成为大楚数百年历史上，第一个被皇帝亲手掐死在金殿之上的臣子了吗？
时间流逝，廉近云绝望的放弃所有挣扎，闭上双眸，等待死亡的降临。
萧衍看着虎口染上的口水，忽觉恶心，手甩了开来，廉近云被狼狈的砸在地上。
堪堪回神，磕头请罪，自以为是劫后余生：“臣死罪，臣死罪。”
萧衍两腿箕踞而坐，用怀里的帕子反复擦拭着虎口，直到觉得干净了，才再次抬头。
手捏住廉近云的下颌，逼迫廉近云与他对视：“你能告诉朕，为何十二座城池都破了，你才来禀告朕？”
“臣死罪。”除了这一句话，廉近云真的无话可说。
他后悔了，他错了，他不该对这个皇朝心生奢望，他就应该任由这个皇朝直接腐朽。
一月前，当第一座城池被攻陷的消息传到他手上，廉近云连夜去琼玉宫禀报。
从黄昏到晨起，整整一夜，他等到的只是林公公一句：“回去吧，皇上近来不想处理铁岭的问题。”
不想放弃，每破一座城池，廉近云便会在琼玉宫等上一夜。
到了半月前，他被直接禁止入宫……
萧衍看着跪在地上，嘴里连个屁都放不出的廉近云，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们谁来告诉朕，地方的城防每年花了朕那么多银子，为何能一日破三城？”
萧衍环视着这些跪在他面前，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庸才。
他们，和廉近云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都该死。
“启奏皇上，不能叫做失守。”满朝文武无一人敢开口，晏淮不得不出言说明情况。
“这三座城池，都是百姓直接屠杀了官员，主动开城门迎萧琮的军队入城。”冷汗直流，这一刻说了实情的晏淮，也怕死。
“晏淮，你告诉朕，他们为何要背叛朕？”
负手而立，萧衍不想再看到这些毫无用处的文武百官。
曾经的萧衍以为是自己驾驭有术，普天之下所有臣民都对他俯首称臣。
如今瞧来，竟然是这些臣子，太过无用。
晏淮看着眼前的君王，国将不国，想的竟然是百姓为何会背叛他？
从未将百姓当人看，又凭什么期待百姓的拥护？
但这一刻的晏淮不想批判，他想萧衍做出最合时宜的决定。
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只有打退了萧琮，他晏淮才不会因辅佐亡国之君，而背上千古骂名。
“皇上，当务之急是放出摄政王，带领南征军诛杀逆臣啊。”自萧衍逃回铁岭，晏淮找着机会去琼玉宫谏言，希望放出萧道，灭了萧琮。
而萧衍，也是被晏淮搞烦，谁也不想再见。
五十万南征军和三十万镇北军哪个威胁更大，萧衍能不知道？
儿子会造反，萧道这个做父王的，难道就不会反？
他萧衍怎么可能会放了萧道？
“晏相，这摄政王当日是你力主要杀。”萧衍将目光施舍给晏淮，嗓音带上了讥讽：“后来，一次一次让朕放他出来，也是你。
“今日，竟然直接想让他来讨伐逆贼，彻底洗清罪名。”
“莫不是，你想向萧道将功请罪，迎他做这皇上。”
“老臣惶恐，实在是只有五十万南征军才能打败萧琮啊。”萧衍字字珠玑，将晏淮心里的那点子心思戳破。
不敢抬头，晏淮的头开始不停撞击地面，希望能为他的前途赢得一线生机。
“若再不反击，不出两月，萧琮便能直接杀到皇城脚下了。”
萧衍的头，始终高高昂起：“晏淮，你在危言耸听？”
一字一顿，砸在这寂静的朝堂，死一般的沉默。
君臣对峙，就在晏淮绝望的将腰杆弯下之时，萧衍开口了。
“晏淮，这个事情，你去办吧。”疲惫，从所未有的疲惫包围着萧衍。
“臣遵旨，臣必不辱使命。”
晏淮振奋的落下眼泪，三十万镇北军，必然赢不了五十万王者之师。
只要不是萧琮当皇帝，他晏淮的宰相地位，就算保住了。
萧晏看着眼前的晏淮，恍然觉得自己陷入一个的怪圈。
他推开的每一个人最后又要拉回来，他相信的每一个人最后都会选择背叛。
那他的圆圆呢？
只有他的圆圆不会背叛他！
内心依然彷徨，萧衍很想用杀人来麻木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