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得很安静。
江凌和夏霁似乎都有心事。
这让袁静一愣一愣的，是她做的饭不好吃吗？煲的汤不好喝吗？
但夏霁最喜欢喝她煲的汤啊。
她没忍住问了一句：“虾米，是味道不对吗？”
夏霁怔了一瞬，抬起双眸：“没有，很好喝，是熟悉的味道。”
刚说了一句话，夏霁电话就响了，显示是赵燃的来电。
江凌眼角余光看到了。
夏霁稍稍思考了一会，还是拿起了手机，走到外面庭院去接电话了。
江凌坐在餐桌前没动，眼中光芒暗了暗。
陶微玥说，夏霁总记着赵燃那些年为她做过的事，每次闹矛盾时，只要赵燃一提，她都会心软。
这次也会心软吗？
江凌拿筷子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力度，夹菜时碰到盘子蹭蹭响。
这让袁静更紧张了：“江先生，是不习惯广式口味吗？那明天按苏式口味做？”
“不是。”江凌恢复了礼貌，“这个口味就很好，难得虾米回家，你就按家乡口味给她做就行。”
“诶。”袁静应了一声，但脸上的疑惑并未消解。
刚刚小俩口不还好好的吗？
庭院里，夏霁接通了赵燃的电话。
“赵燃。”夏霁说，“我把清单和价格都发给你了，你看了没？有出入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赵燃开口时低丧得很：“夏霁，你一定要和我分这么清吗？”
“我们分手了。”夏霁语气很平淡，“我没有理由让你为我花这么多钱，现在算清楚一点，对谁都好。”
“那些是我自愿的，不用还。”
安静了一会，夏霁说：“那我就按上面的总价转给你了。”
对方很久没有回应。
就在夏霁以为，这通电话已经结束了，赵燃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是真的喜欢你，夏霁。
“我看不得别人欺负你，看不得你难过，看不得你受一丁点委屈。
“清单上的医药费，都是我为你受过的伤，你看过后就真的一点感觉没有吗？”
夏霁说：“我真的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这并不代表着，为此我就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有很多可以感谢你的方式，比如我按十倍算给你的医药费；比如我爸帮赵氏度过的难关；比如我努力了六年，想好好和你在一起。
“赵燃，真的结束了。”
赵燃语气低落，带着请求：“就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吗？我真的接受不了没有你。”
“没有了。”夏霁回话时没有任何考虑与停顿，语气淡淡的，却肯定无比。
“而且，我们已经分手两个月了，你也有了新的开始，再说这样的话，其实没有任何意义了。”
“夏霁。”赵燃语气中多出了一份质问，“为什么你以前总在和我说谢谢，从来没说过一句你爱我。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
夏霁觉得这种质问有些好笑。
就因为一向高傲的赵燃，在她面前放下了姿态，苦苦哀求，但她要分手的决心却丝毫未减，好像就成了她的错。
但现在的夏霁，不再是那个会把所有责任归在自己身上，需要别人来告诉她“你没错”的小女孩了。
这六年，她或许是没有爱过，但她努力过，认真过，精心维护过。
她对这个男朋友很用心，对他好，忍着他，让着他，哄着他，但是他却把她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甚至是伤害她的利刃。
如果赵燃懂得珍惜与尊重，而不是嘴上的几句，“我喜欢你，我离不开你”，也许她也会动心。
但，没有这种也许了。
良久。
夏霁说：“有人和我说，爱情是灵魂的契合。我才明白，感动永远只能是感动，感激也只能是感激，日久也不能生情。
“我曾很努力地让自己爱上你，但在我精疲力尽时，你出轨了，我没有伟大到能去包容你的出轨。”
赵燃听懂了，就是没爱过。
那他们在一起的六年，到底算什么？
赵燃确认问道：“今天以后，我们是不是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夏霁说。
“因为江凌？”赵燃说的是问句，却更像陈述句，还带着些怒火与嫉妒。
“不是。”夏霁应话很肯定，“我们之间的问题与他无关。
“那六年里，我忍受着你的孩子气，你的自作主张，你的不求上进，大多数时候，我其实并不快乐，也不幸福。
“我们走不下去，是我的问题，也是你的问题，与他人无关。
“赵燃，我们都不要困在过去了，感情是算不清的，但钱可以。”
挂了电话后，夏霁把钱给赵燃转了过去。
她不知道赵燃收到这笔钱后，会是什么反应，但她不想知道了。
就像电话里说的，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坐在院子里的中式凉亭里，吹着夜间的凉风，发了许久的呆。
脑子里其实什么也没想，就是静静地待在这儿。
江凌过来时，她是感觉到了的。
江凌身上的那种感觉太清晰了，无论在哪，存在感都是非常的强，让人无法忽视。
江凌在夏霁身后站了一会，才轻声开口，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虾米。”
他在害怕。
害怕女孩转过身来，就会把他赶走。
告诉他，她已经做好选择了，像六年前一样。
夏霁回头看他时，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凉亭上的灯从她眸子里反射出来，还有星光在闪烁。
她问：“江学长，广东的口味，你吃得惯吗？”
她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但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觉得心慌。
夏天的晚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庭院里的花草随之摇曳。
女孩鬓边的发丝被吹乱，她抬手捋顺自己额前的碎发，动作很自然。
江凌看着她，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问题想问。
但是——嘴唇颤抖了许久，最终却化成了聊天的口吻。
他说：“安慧刚刚打电话给我，说想邀请你和我去录节目，就是一些日常的生活片段，没有脚本，不用有压力。
“时间在明天，就在羊城，你去吗？”
夏霁就是很平常的聊天语气和神态：“去安慧家里吗？”
但，江凌此刻的淡定却是用尽了全力：“对，虽然不常住，但也算是她家。
“安慧结婚了，没有对外宣布，所以聊天时也要避开这话题。”
“结婚了？”夏霁很诧异，她甚至都没看到过安慧谈男朋友的八卦。
难怪安若蕊会说，安慧和江凌不可能的，还说得那么笃定。
“去吗？。”江凌又问了一次，“就当是去拜访好朋友，安慧很期待，她说和你约好了，这次你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