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夏霁在书房里作画，画的是江凌的手机壳。
她的别墅很安静，画画时也很容易投入。
晚上和赵燃的那通电话，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相反的，她觉得挺轻松的，那些东西都折现还给赵燃了，也就断干净了。
手机壳上是一幅简单的风景画。
一座美丽的小屋，映射在波光粼粼的水中，背景是天空、稻田和树木，透着浓厚的田园气息。
美景与色彩的结合，流畅的笔路与大自然的笔触，相互渗透，真切而自然。
夏霁很喜欢这种自由地表达，畅快、随性、惬意。
手机闪了闪，是江凌的微信发了过来：【睡了吗？】
夏霁回复：【还没。】
江凌：【我想见你。】
夏霁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
虽然有意逃避，但是她内心深处记得很清楚，六年前江凌也说过一样的话。
那次他们见面之后，江凌就没再理过她了。
她那句“明天见”再也没收到回应。
江凌的微信又弹了出来：【可以吗？】
夏霁发呆时，眼睛是失焦的，眼前景色模模糊糊的。
回过神时，目光聚焦在给江凌画的手机壳上。
她在构思这幅画时，并没多想，就直接帮江凌画了一个，与她那个相配的图案。
所以，不管她再怎么逃避，心底也始终是期待的。
18岁时，那种朦朦胧胧的喜欢，仿佛又被唤醒了。
这次，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吗？
不知过了多久，夏霁回复说：【我在书房。】
江凌应是洗漱过了，正穿着睡衣，头发还有点微湿，没特意打理，碎发很随意地搭在额前。
比他白天那身休闲装扮还要随意，但好看的人，怎么样都好看。
他眼底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似有无数的话藏在其中。
夏霁把最后几笔勾勒完毕，放下画笔，抬起眼睛看向江凌：“画好了，颜料一晚上就会干，明天就能用了。”
江凌走到桌边，看着手机壳上宁静治愈的画面，嘴角很轻地扯动了一下，表情变化并不明显。
夏霁将手机壳小心地放在一边，等着颜料晾干。
然后又拿出了一张画纸，一支黑笔，在桌上继续画着。
江凌静静看着。
女孩身形纤细，作画时背脊挺得很直，侧脸弧线，清秀精致，眼神专注而温柔。
这世间，无数的动人画面里，如果要选一幅最美的，那一定是此刻女孩画画的身影。
想把这棵彩叶芋栽种在自己家，细心浇灌，用心呵护，所有无与伦比的美丽，都只属于他一人。
女孩画的是跳舞的小猪，为了与活动上画的那幅一样，还特意选了一支黑笔。
但明显的，这幅比活动上那幅画得更好。
下面还有女孩的签名Summer，以及今天的日期。
“画好了。”女孩抬眸，笑容恬淡，“所以别不高兴了。”
江凌嘴角又是扯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夏霁见他一直静静地看着自己，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关心问：“怎么了？”
江凌目光就没离开过女孩。
他问：“虾米，你今天是做好决定了吗？”
夏霁眼中浮现几抹疑惑：“什么？”
“你是心软了吗？”江凌又问。
夏霁好像还是没懂，愣愣地看着江凌。
江凌今天的感觉，有点像和赵燃打架时的样子，眼里蒙了一层黑雾，少了许多光亮。
但刚刚，他们说明天一起去安慧那录节目时，还不是这样的。
江凌看着夏霁，语气中极力隐藏着自己情绪，但问话时，却还是把自己的伤口给撕开了。
“你不愿接受我，是因为还喜欢他吗？”江凌艰难开口，“你今天说，只想选自己最爱的，最想要的。
“所以，你最爱的，是他吗？”
刚刚在凉亭的时候，他就想问了，只是那个时候，没有勇气。
但这种等待被判刑的感觉，太难熬了，他必须来问清楚。
夏霁怔愣地看着江凌：“你在说赵燃吗？”
江凌眼底似有东西在流转，声音很低很低：“你今天做梦时，还喊他名字了。
“我是不是再一次被你排除在选择之外了？”
夏霁有一种感觉，江凌好像是在害怕，怕到无法睡觉的程度。
可是她不太明白，江凌害怕的缘由是什么。
夏霁站起身，将手放在了江凌额头，想知道这人有没有发烧。
体温正常，但是没发烧还说胡话，是不是更严重？
“江学长，我有点懵。”夏霁说着还摸了摸自己额头，确定自己没发烧后，问道，“你在说什么？”
江凌哑着声音问：“你们是不是和好了？”
夏霁大脑好像转过来了，江凌的异常似乎是从她接赵燃电话后开始的。
她愣了一会，然后问：“我为什么要与他和好？”
江凌眸光闪动了一下：“没有？”
夏霁轻点了点头，说：“我只是把钱转给他了，不然总觉得好像欠着他的东西一样，现在都算清楚了，了结了。”
“真的？”江凌确认问，“这次你没有心软？”
夏霁又是点头，很轻地应了一个“嗯”。
然后，她就被江凌抱在了怀里，很突然，很用力。
夏天的衣服很薄，两人紧贴在一起，安静的环境中，只剩下两人极不均匀的呼吸声。
她僵在了江凌怀里，再一次被这熟悉的雪松木香所包围，心跳如擂鼓，身体也跟着变得滚烫起来。
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夏霁已经是第二次看到，如孩童般脆弱的江凌了。
她甚至都无法将舞台上那个耀眼的江凌，和眼前的他联系起来，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江凌似乎真的很怕，连身体都在颤抖着。
“我以为，我要再一次失去你。”
江凌声音低沉又沙哑，吐息喷洒在夏霁脖颈间，也带着颤抖。
他说的是再一次。
那上一次，指的是六年前，他离开的那次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凌松开了夏霁。
夏霁轻轻后退了一步，碰到了桌边。
一支没放稳的笔，滚落下来，正好砸在刚刚画好的手机壳上，将画上小房子的一角给模糊了。
“哎呀，蹭到了。”夏霁小心地将手机壳拿到面前，想着补救方案。
“不要紧。”江凌说，“我很喜欢。”
夏霁重新坐回到桌边：“就是点小意外，问题不大。
“你不是喜欢彩叶芋吗，我在这给你画棵彩叶芋吧。”
江凌目光还是在女孩身上，却是与刚刚完全不一样的目光，他勾起了嘴角，说：“好。”
女孩拿着画笔，认真勾勒着。
不管是手机壳，还是跳舞的小猪，都是只为他画的。
这就已经够让人满足和幸福的了。
“江学长。”女孩边画边聊着天，“你上次不是说选好了一棵彩叶芋吗？已经种在家里了吗？”
江凌看着女孩，笑着说：“快了。”
“我院子里种了好多彩叶芋，你要不要选几棵喜欢的带回申城？”
“不用，我只独爱那一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