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五短身材的人,挑着笼屉挤进来喊道:“二郎,二郎——”
披红的大汉蓦然回首,哪里看得到熟人的身影?大汉依旧不甘心,示意衙役停下,目光四处搜寻;好半天,终于看到一个挤在人群中的矮子脑袋。
“哥哥,你如何在这里?”大汉滚鞍落马,跪地拜道。
五短身材的人正是大郎,大郎扶住小山一般的二郎,啜泣道:“二哥,你去了许多时,也不来封家书与我;我又是怨你,又是想你。”
二郎奇怪笑道:“哥哥干嘛又是怨我,又是想我?”
大郎抹泪道:“你从小到大,每每打伤人,总要害我被衙役来回折腾,这是哥哥怨你之处;可你打伤了人,又一走数年,哥哥怕在家乡被人报复,就搬来城里生活;城里人更是欺生,我这些年简直受尽了别人欺负,即便是我新讨的妇人,也要跟着我一起受累,却是一直苦于无人为我出头。”
二郎听了,红着眼站起身,握了握醋钵大的拳头,振声说道:“哥哥放心,谁人欺负了你,兄弟既然回来了,定要挨个给你找回场子;哪个不服,保管让他知道,你家兄弟的脾性吃不得素。”
大郎是个不爱惹事儿的性子,一拍额头劝道:“也是我犯糊涂了,你回来了,以后自然没人敢再欺负我;你接着披红游街,我跟在后面,稍后接你回家去。”
二郎想让大家都认识认识大郎,免得以后多生事端,抢过扁担挑在肩上,冲众衙役喝道:“霸王说过,‘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大家有意,就跟我认识认识我新居的家门。”
二郎说完,示意大郎带路,一行人吹吹打打朝着大郎家而去。
……
李三九惊叹道:“乖乖,我还当大郎吹牛,竟然真有这么一号威武不凡的兄弟——”
“是呀!”于柔意也是叹息,“兄弟两个,一个身高不及五尺、一个威武如同天神;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洪小七撇嘴道:“大千世界,稀奇古怪的事儿海了去了,与咱们有什么关系?我倒是想到一个挣钱的好主意——”
李三九疑惑道:“什么主意?”
洪小七道:“要说老杨头,他坑了咱们的钱财,指不定躲到哪里快活去了;咱们想找他,恐怕也不容易,即便找到他,也未必能找回多少钱财;还不如换个人傻钱多的,好好敲诈一笔,来的实惠。”
于柔意和李三九一听,都是眼睛一亮,异口同声道:“西门庆——”
“三位找在下何事?”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胖子从后问道。
三人转身,来人不是西门庆还是何人?李三九恭敬一礼,皮笑肉不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西门大官人,别来无恙——”
西门庆认出三人,听了李三九的话,又见他一副无法无天的无赖样,不由心下一寒。
他究竟三十大几,见识不凡,心下虽然慌乱,嘴上却是依旧装腔作势骂道:“该死的毛贼,你们偷了大爷的银子,大爷还没有与你们计较;你们当真是活腻歪了不成?还敢打大爷什么坏主意。”
李三九听他骂人,不由眉头一皱,冷声警告道:“西门庆,你嘴巴还是放干净些,不要忘了你还有把柄在小爷手里。”
若是平时,谁人敢在西门庆面前自称小爷,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西门庆见李三九胆大包天,思筹李三九未必不敢把自己与阿莲的丑事,抖搂出来;他又在于柔意手上吃过暗亏,知道她身手不凡,此时虽是被李三九辱骂,也不敢发作。
西门庆不在乎花些小钱买平安,但他一怕失了威风、二怕别人拿他把柄,一而再、再而三地勒索他。
西门庆兀自嗤笑道:“你们以为,我西门庆会怕他?”
西门庆嘴上这么说,却是连二郎的名字都不敢提,色厉胆薄可见一斑。
李三九哪里看不透他,直接就是四顾喊道:“我打你个身长八尺——”
他喊的,正是当日西门庆暴打大郎时的台词。西门庆吓了一跳,忙是伸手阻止,把李三九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小兄弟,有话好说——”
“想通了?”李三九嘿嘿一笑,伸出一个手指,在西门庆眼前晃了晃。
“一两?”正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西门庆看李三九年纪小,思筹他胃口应该也不大,试着问道。一两银子(购买力应该相当于现代几千块)对半大的孩子来说,已不是小数目。
“我打——”李三九翻了个白眼,又要喊话,已是被西门庆捂住嘴。西门庆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道:“小兄弟,莫非你是说十两?”
“——”李三九嫌弃地看了西门庆一眼,撇嘴道:“看来西门大官人要钱不要命,兄弟也懒得跟你废话,太掉价——”
“一口价,一百两,”若不是有于柔意跟着,西门庆都有了弄死李三九的心思,咬牙切齿道,“不能再多了——”
李三九依旧摇头,却是人畜无害笑道:“大官人,你的命只值一百两银子?你未免也太拿自己不当回事了吧?”
西门庆跳脚道:“你不会是说一千两吧?”
莫说西门庆,就是于柔意与洪小七都被这一千两银子的数目吓了一跳,李三九却是漫不经心道:“大官人,你是觉得少了?”
西门庆没好气道:“一千两银子,你还是直接杀了我吧!”
“我们无冤无仇,我杀你做什么?”李三九比划道,“大官人,你刚刚可看到二郎沙包大的拳头?乖乖,那要是揸开五指给大官人面门来上一掌,不知道大官人嘴里还能剩下几颗牙齿。”
李三九说的正是西门庆打大郎的招式,此刻李三九提出来,更是让西门庆冷汗淋漓。西门庆哭穷道:“可一千两银子也太多了,我实在是拿不出来呀!”
李三九侃侃而谈道:“俗话说,‘黄金有价药无价’;人家去你生药铺里抓药,收多收少,还不都是由着你说了算?一千两银子对别人来说可能很是了不起,对于你西门大官人还不是毛毛雨?”
“小兄弟说笑了,钱哪是那么好赚的?要不咱们打个折——”西门庆抹了把冷汗,伸出三根手指,“三——”看李三九一脸不屑,又是改成五根手指,“五百两银子,小兄弟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