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出声喝止的是赵媛,赵媛走上前,教训道:“恩将仇报,赵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这群黑衣大汉,正是赵家武士的打扮;赵媛如此不留情面怒骂,也是出于恨铁不成钢的心理。
领头的黑衣大汉愣了下,他显然摸不透赵媛的底细,没敢回骂;还是冷声道:“怎么?赵家的闲事,你也想管?”
黑衣大汉嘴上吃了亏,却是手按刀柄威胁;他身后骑士,也是纷纷下马提刀上前。
“不平事,天下人人都可以管,”赵媛身份尴尬,又顾及孩子安全;再说话,语气也就有些收敛。
“哈哈——”黑衣大汉冷笑道:“你是一介女流,咱不与你计较;”他又冲身旁众武士道,“给我打——”
“……”
一群人竟是把虬髯大汉打了个皮开肉绽,这才上马,扬长而去。
在围观众人怜悯的目光中,虬髯大汉颤巍巍站起来,他甩开想要扶他的赵媛,径直离去。
赵媛想了想,取出一锭银子追上去,不由分说,塞到虬髯大汉手里。
大汉终于站定回头,赵媛已拉起李三九往家走去。
李三九嘀咕道:“娘亲,大个子那么没用,谁打他都不敢还手;这般人还不如死了干净,你干嘛要给他银子呢?”
“不要胡说,”赵媛喝止道:“人家刚刚挺身而出、舍己为人;又能屈能伸,荣辱不惊;这都是大丈夫才有的品格。”赵媛又道:“大丈夫或会受一时之困,却不会甘于一世沉沦;你以后切不可如此片面看人。”
二人说着话,渐行渐远;虬髯大汉,拿捏着手里的银子,却是苦笑:“大丈夫、大丈夫——”他在笑,却是虎目饱含泪水。
虬髯大汉收好银子,捡起摔在地上的两个脏兮兮的包子,略作擦拭,吃着包子颓然离去。
……
赵媛想起什么,捉住李三九肩,没好气问道:“说——娘让你扎马步,你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了?”
李三九道:“娘亲,我起初确实在扎马步,直扎的头眼昏花,四肢酸软;就想歇息一下,顺便出来买些早点给你吃;然后,就遇见小胖给人欺负,被抢走了衣服;娘亲你不是说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么?我就是去相助去了——”
赵媛一把揪住李三九耳朵:“刚刚足足五家早点铺的老板,堵着娘亲要银子,娘亲也没见你买的早点在哪里;你还敢大睁着两眼说瞎话,当真以为娘亲是傻子?”
“娘亲不是傻子,小九才是傻子;”李三九呲牙咧嘴求饶道:“娘亲饶命,耳朵掉了、耳朵掉了——”
“掉了倒干净,反正你也没耳性;”赵媛嗔怒着,最终松开手:“你跟小胖好好的,干嘛捉弄他?”
李三九老神在在道:“他借他父亲的口骂我败家子,我要任他蹬鼻子上眼,以后还怎么服众?”
赵媛疑惑道:“谁教你的这些?”
赵媛本是豪门出身,也不排斥李三九的想法;却是对李三九过于老辣的话,震惊不已。
李三九不屑道:“娘亲,老大若是能教出来的?谁还给人做小弟?”
“……”
李三九老神在在,神往道:“将来,我就是这陈州城的土皇帝,挥挥衣袖,遮天蔽日;跺跺脚,坟包抖三抖。”
“噗——呲,”赵媛失笑道:“又碍着坟包什么事儿了?”
“我是想说地动山摇的,可咱们这都是平地,哪有半个山头?我总不能吹大气,只好借坟包来抖抖威风了。”
“有理想没什么不对——”赵媛引导道:“可你见刚刚那大个子打不还手,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还手麽?”
李三九想说大个子无能,知道母亲肯定不会苟同;干脆问道:“为什么?”
赵媛道:“那大个子显然是有功夫在身的,不过,想来功夫还是不够好,才不敢与人起争执。”
李三九道:“双拳难敌四手,对吧?娘亲。”
赵媛本意引导李三九学功夫,却也不能完全驳斥:“你说的也对,不过他要是功夫够好的话,就不会有那种担心了。”
李三九摇头道:“不对、不对,他是兄弟不够多,他要有我那么多兄弟,怎么可能受人欺负?”
“——”赵媛见他与自己对话,总是牛头不对马嘴,没好气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兄弟不够多?说不定人家只是落单了呢?”
李三九笑道:“娘亲说来说去,还是要教我功夫?”
“不是教你功夫,是想你自愿学功夫;”赵媛被他看透,也不否认;又是循循善诱:“有了好的功夫傍身,一个人走到哪里,即便面对千百人,也不怕受人欺负;你说,功夫是不是很有用?”
“——”李三九早上刚扎了一会儿马步,就觉乏味的很,撇撇嘴不答话。
二人说着,已进了家门。赵媛见他还是不信,关上门;伸出右手,汇聚真气于指尖;“轰——”她指尖喷出一个赤红的火苗。
“哇——”李三九惊叫一声,嗔怪道:“娘亲早露这么一手,那里用得着费那么多嘴皮子?”
“——”赵媛想到李三九毕竟少年心性,心中也是怪自己太笨,跟一个孩子扯什么大道理?她问道:“学不学?”
李三九连连点头:“学、学、学——”
“那先扎马步——”
“好,”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李三九竟然足不出户;整天安稳在家扎马步,连谁唤他去玩耍,都充耳不闻。
他体内有纯阳无极的种子,体质超人,扎马步自然不在话下。赵媛看他没再淘气,也开始慢慢教他功夫。
赵媛会的功夫实在不多,拿的出手的只有一本《纯阳无极》。依她原来的心性,是如何也不会把这门赵家的独门秘笈私授他人的。只是女子出嫁从夫,一旦有了孩子,心思更是会放在丈夫、孩子身上。她劝李三九学功夫费了一番周折,此时见李三九钟意学武,心里也是直接把赵家抛到了九霄云外。
母子二人一个倾囊以授,一个热衷武学,又聪敏异常。不足一个月,李三九竟生生把纯阳无极修习到第五层。
要说这《纯阳无极》,为天下至阳之内功;最是适合阳光、率直、豁达、随性之人修习。性格狭隘、深沉者修习,反而容易因为《纯阳无极》所带秉性与自身秉性对冲,而堕入魔道。
这也是赵鲲鹏将此功传于坦诚、直率的赵克定,而非心机深沉的赵克平的根本原因。
李三九先天拥有纯阳无极的种子,他的性格也是受纯阳无极熏陶颇深;起初他听到《纯阳无极》开头一段话,说是在说他,也是有感而发;而不是单纯的耍弄嘴皮子。
先天占尽优势,秉性与《纯阳无极》完美契合,李三九学起这门功夫,自然一日千里。
随着李三九修习《纯阳无极》层次的提高,纯阳无极中那份倪匡天下的气概、豪情,越发显着地展露出来。
院内,李三九浑身冒火,“哈哈哈哈——”的放肆大笑声,直如奔雷滚滚;把赵媛吓了一跳,以为他是走火入魔了。
赵媛修习时,已是嫁作人妇,心智成熟;李三九少年心性,不懂一丝遮掩、驾驭,其愈发张扬的行为举止,让赵媛渐渐难以接受。
“这功夫,你不能再练了,”赵缓终于说道。
李三九不解,问:“为什么?”
赵媛摇头:“不为什么,娘亲突然觉得这功夫不适合小孩子修习。”
“——”李三九撇撇嘴,“不练便不练,不学功夫,你总不能指望我天天待在家里。”他说着话,收了功夫一溜烟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