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九淘气,却不懒惰;麻溜起身,跟着赵媛来到院子里。
赵媛让他面东扎起马步,拿出一本书读道:“金乌者,宇宙之阳;天地万物,抱阳而得滋长。
夫,至阳者,胆似铁打,骨似精钢;处事泰然,热血满腔;虚怀若谷,思正行方;厚德载物,雄心万丈。”
李三九道:“娘亲,你在念什么?”
“娘亲要教你功夫,一种很厉害的功夫,”赵媛想到孩子顽劣,循循善诱道:“不过这书上说,没有一个好的品行,这功夫是学不来的;所以,你想学好功夫,就得先从端正自身做起。”
李三九毫不脸红道:“可刚刚那一段话,明明就是在说我,我不需要再端正了;娘亲你接着念吧!”
“——”赵媛愣了一下,她本就怕李三九学了功夫,会更加变本加厉地惹是生非;此刻听他油嘴滑舌,不听管教,顿时没了好脾气。就想惩戒孩子一番,她道:“书上说,听完上面这一段;要先站三个月的桩。”
赵媛说着也不管李三九,合上书本就要回屋。
李三九收起架势,嘟嚷道:“书上肯定没说。”
不一会儿,赵媛折向厨房,拿了一个碗出来;她又让李三九站好,碗被放到李三九头顶。赵媛警告道:“不许乱动、不许左顾右盼,碗掉下来,下次你爹再打你,我可不拦着。”
赵媛说着,打个哈欠径直回屋。
“……”李三九撇撇嘴,问:“娘亲,你去哪里?”
赵媛狡黠道:“娘亲哪也不去,娘亲就在你背后看着你。”
“……”
李三九扎了一会儿马步,顿觉无味;就拿话来试探:“娘亲,我肚子痛——”
“……”
李三九见半天没有回应,便回头来看;身后哪里有人影。他放下碗,一个健步翻墙出去,竟比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还要麻利。
陈州大街上,李三九正百无聊赖,不知道要去哪里寻些什么乐子。
“九哥——”
“九哥——”
“……”
一个个半大小子聚拢过来,与李三九打着招呼;一个打扮透着富贵气的小胖子问道:“九哥,昨晚叔父没有揍你?”
李三九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切——谁会打我?”
小胖子正是陈县令的小儿子,与李三九年岁相仿;小胖子探头,小声问道:“九哥,你说,你家究竟有多少钱呀?我爹说,他一个县太爷,也禁不住,你这样的一个败家子折腾。”
“财不露白,我娘亲哪里会让我知道?”李三九摊手,他很快没好气道:“我怎么就败家了?今天大家的早饭,你来请——”
小胖子也是摊手:“我没钱——”
“没钱是吧!”李三九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老气横秋地吆喝道:“兄弟们走着,先吃饭。”
一大帮小子哄然叫好,众人很快霸占了街边上,一连几个早点摊位;正吆五喝六,吃得热火朝天。
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虬髯大汉跌跌撞撞走过来。虬髯大汉显然久未洗漱、打理,随着他的走动,连带着“嗡——嗡”的一堆苍蝇,与他形影不离。
沿街摆卖早点的小老板们,见虬髯大汉形似乞丐,哪里会有好言语?纷纷提前拦住:“起开、起开,莫影响了大爷的生意——”
小胖子也是掩住鼻子,一脸嫌弃道:“好臭、好臭——”
李三九一指小胖子,“去,把他打发走。”
“唉——”小胖子愁眉苦脸,却是不敢反对,叹了口气就要起身。
李三九看了下吃剩下的,两个大肉包子,示意道:“拿上这个——”
小胖子拿过两个包子,冲那虬髯大汉而去;他虎着脸把肉包子杵在大汉怀里,夹枪带棒道:“喏——这个给你;我们九哥说了,以后再在陈州城倒我们味口,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小胖子虽是对李三九指示他有些不满,才要寻虬髯大汉的晦气;究竟也是作威作福惯了,说起唬人的话来,很是老练。
“……”大汉没有说话,木然接过包子,又缓缓往前走去。
李三九三两口喝完碗里的汤,站到凳子上,喊道:“兄弟们,今天的早餐好吃么?”
众人回应道:“好吃——”
李三九又道:“可现在,饭钱还没有着落呢!”
“——”早点并不贵,不过人一旦多了,就不是个小数目;众人都是小孩子,显然没那么多零花钱;至少,单个人怕是没谁付得起;大家都是面面相觑,却是没有回应。
李三九也不生气,笑道:“大家与我扒了陈小胖子的衣服,典当做饭资。”他说着一马当先,把想要逃跑的陈小胖,按在早点桌上,众人七手八脚向陈小胖扒去。
陈小胖子经不住痒,先是一通笑;而后又痛苦流涕。他哭喊道:“为什么不给我留个裤衩?”
李三龙哪里管他,抱着他一身丝绸衣服,正洋洋得意要去典当铺。
一行人走到街头,李三九又看到虬髯大汉,正慢腾腾趋步前行;不由上前嘲讽道:“好大的个子,竟还要讨饭度日,真是丢人;呸——”
“呸、呸——”身后一众孩子也是有样学样,纷纷对虬髯大汉吐口水,表示唾弃。
虬髯大汉虎躯一震,眼中精光闪过;他很快又变得痛苦万分,竟蹲下身,抱头“嗷嗷”大哭起来。
李三九刚走出几步,听到哭声更是反感,骂道:“好没用的男人,一句骂都吃不住,索性打死你算了。”
李三九说着话,一个箭步把大汉踹倒在地;跟着他的一帮孩子都是城里人,其中不少家境殷实、背景雄厚,都不怕事大;李三九一带头,大家一起冲上前,把这虬髯大汉围住一通好打。
“小九,你又在欺负人?”赵媛一觉醒来,见李三九不见踪迹,立刻出门,满世界找寻;先是寻到被扒光了衣服的陈小胖子,很快由他带着来追李三九;正瞧见他带头打人,不由大声喝止。
李三九吓了一跳,忙是收回脚丫,作乖孩子状:“没打、没打,不是我打的。”他很快拉起架来,“我说,你们别打了,别打了——”“娘亲,你看,我是拉架的。”
赵媛不由被气笑了,“你手上衣服是怎么回事儿?也是他们扒的?”
李三九答道:“对呀!我刚问他们要过来;”他又看向陈小胖,故作惊讶道:“呀——小胖,你怎么光着身子就跑来了?冻坏了吧?我正要给你送去。”
赵媛被他逗的止不住笑,笑骂道:“小胖说是被你扒的,你还要狡辩不成?”
“小胖指定是看错了,”李三九努嘴,“小胖,是不是?”
“是——”小胖接过衣服,老实说道:“是我看错了,婶儿,你不要错怪九哥了。”他竟是苦着脸替李三九求情。
究竟是孩子,赵媛无奈摇摇头,却是上前问那虬髯大汉道:“你没事儿吧?”
“——”大汉似乎没听到赵媛的话,他自始至终也都没言语,也未还手;见没人打他了,已是失魂落魂站起来,径直往前走去。
李三九见他不回话,怒道:“喂,我娘亲问你话呢——”
“——”虬髯大汉依旧没有回应,赵媛拉住李三九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散开——散开——”这时,一队黑衣劲装大汉,骑着快马冲撞过来,为首之人老远喊道。
路上行人纷纷躲避,一大堆半大孩子暴露出来;却是挤作一团,避无可避。眼前快马将至,为首青衣大汉发现之时,已是勒马不及,眼看马匹就要冲撞到孩子们身上。
千钧一发之时,虬髯大汉动了,他像风一般冲当头的快马而去;虬髯大汉沉腰坐马,直抓住当头一匹马两只前蹄;只见他腰一扭,手下一顺,那马匹生生转向,摔在一旁。
黑衣大汉跳马不及时,一屁股摔在地上,立即恼羞成怒:“好一个无礼的叫花子——”
他说着起身,挥舞马鞭,劈头盖脸朝虬髯大汉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