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石临风气急败坏地跑进来,“你把翠浓弄到哪里去了?”
石敢当正在中院里练功,闻声停下来,接过石夫人递过来的毛巾擦着汗,冷声反问:“你是在跟我说话?”
石临风愣了下,这才发觉自己语气不对,低头道:“清河街上的人,都说爹给翠浓赎了身——”
石敢当依旧擦着脖子里的汗,轻描淡写道:“给我杀了,以后就不要想什么翠浓了,安心与赵家小姐拜堂成婚才是正经。”
“你——”
“我怎样?”石敢当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走了,走了,不要打扰你爹练功,”石夫人拉住儿子就往后院走。
……
“翠浓活着?她被许给了小五?”石临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呀,”石夫人劝道:“不要怪你爹,他也是为了你好,他怕小五会对你不利。”
“我就那么没本事?再说,爹要断定小五想对我不利,就不能直接杀了他?”
石临风没有继承石敢当的粗壮强横的身体素质,学不了铜锤的锤法,打小就被父亲送在武当山,跟着松鹤先生学习剑术。他的剑术很不错,这是武当众师长给他的评语。
石夫人赔笑道:“你厉害,娘当然知道,可小五不发动,谁能拿他怎么样?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你说杀了他,这种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他在石家有功无过,随意杀死自己的武士,会让所有的武士都寒心的;杀了他,石家的人心就散了。”
石临风气急败坏地在屋里转着圈,他最终坐在一把椅子上,犹自愤恨:“可我爹也不能这样呀?他就不问问翠浓的心思?我知道小兰的事,我做错了,可小兰是人,翠浓也一样是人,她不应该被人当成货物送来送去。”
“噗——呲,”石夫人笑道:“你不懂得女人的想法,在那种地方的女人,如果有机会,有哪个不想从良?你爹虽然没有想过去征求翠浓的意见,翠浓未必就不渴望被人赎身出去;照我说,她现在可能正欢天喜地,开始着她的新生活呢。”
“——”石临风曾经也说过给翠浓赎身的话,他是石府的少爷,却是拿不出足够的钱。因为翠浓是清河勾栏里最美的女人,最美的女人,价格自然也是昂贵的离谱。
石夫人问:“你说,你是不是真心喜欢翠浓?”
石临风点头,黯然道:“是——”
石夫人劝道:“不管怎么说,翠浓已有她自己的生活,你若喜欢她,就该为翠浓开心;喜欢一个人,不可以太自私,”
石临风知道说不过她,也知道说过她没有用,因为翠浓已经被父亲送给了小五,没有人能让父亲收回成命。只能无奈道:“娘亲说得对。”
他说着行了一礼,阴沉着脸往外走去。
石临风是石家的少爷,可是他手里也只有些零花钱;见翠浓一次都是奢侈,哪里有能力帮翠浓赎身?他不是翠浓的第一个男人,但翠浓是他第一个女人,可这有什么关系?他不介意,他只是想纳翠浓做妾室,他却又无能为力。
院子里家仆还在忙着打理,有些掉漆的地方,被家仆刷着新漆;石临风看到,不由更是心烦,抬脚踢翻了一个漆桶。
家仆和丫鬟望向他的眼神,满是畏惧和排斥,因为他害死了小兰。每一个被奴役的人,心里都有一颗仇富的种子,只要你展露出一丝瑕疵。他们当然不敢表现出仇恨,他们看向石临风的眼里透露出的疏远。
石临风却是自顾自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很干净,是一个老妈子在帮着收拾的,这是石敢当的安排。
见他进来,老妈子放下手里的活计,福了一礼:“少爷——”
“你下去吧——”石临风压住火气,尽量让自己语气更柔和一些,尊老是基本的教养,他在这方面一直做得不错。
“诺,”老妈子应了声出门,这房间本就不脏,因为主人家的房间,每天都要收拾;即便一天不收拾,看起来并不会显得不干净。
石临风头枕着双手躺在床上,却是越想越生气,为什么父亲能帮翠浓赎身,又要送给小五?父亲应该知道自己喜欢翠浓,他觉得不公平。
石临风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盘问:“为什么要把翠浓赔给小五?小五喜欢小兰,是小五的事儿,小兰死了,自己就不伤心?就因为这个把翠浓赔给小五,这对自己和翠浓不公平,太过不公平。”
天黑了,老妈子送来了饭菜。石临风也终于打定了主意,他从床上爬起身,吃了些东西。送走了老妈子,他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他要去找翠浓。
如果翠浓还愿意跟他,他可以赔小五一笔钱,或者用别的东西来换,他要把翠浓换回来。
石临风必竟不是犯人,他门前有人守着,后窗外却没有,他背上包裹、取下挂在墙上的剑,小心打开后窗,逃了出去。
……
石临风逃婚了,这事情第一时间被石敢当封杀。他一边要求石家上下守口如瓶,另一边,他派人紧锣密鼓地开始私下找寻石临风。
下人认为,是石临风害死了小兰,自然对石临风很是不满。石临风的逃婚更是不负责任的做法,让大家对他的恶感更重,仆人们自然无心替他隐瞒。
“石家少爷逃婚了,少爷不想娶沧州赵家的痨病鬼——”
“……”
不知道是谁在外多了一句嘴,整个清河的人,很快就都知道了;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此事,石临风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声名狼藉的恶棍。
……
沧州,赵家
赵鲲鹏阴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他的眼皮有些赤红,桌上放着清河的眼线送来的情报。
赵家也是张灯结彩,准备着嫁女儿。赵媛是庶出女,可这个女儿身世可怜,赵鲲鹏对她最是怜爱。
加之,赵媛所嫁的人,是清河石家的独子。所以,赵家很是重视这场婚礼。石临风逃婚的消息传到沧州,浇了赵家好大一盆冷水。
“爹——你看——”说话是一个衣着得体、举止儒雅的四十上下的大个子,他是赵家的长子赵克平。
赵克平刚从南方压镖回来,正赶上小妹的婚事出变故。他看了下信封里的信,又安放到桌上;他是长子,有长子的谦和;事关赵家颜面,他也是强压着怒气。他的语气也偏向柔和,是不想给父亲错误的引导。让父亲愤怒之下,做出什么错误的决断。
“看什么看?”赵鲲鹏没说话,赵克定却是愤恨道:“这种人渣,索性一刀剁了他干净,你还想把妹妹嫁给他?”
“……”赵克平与石敢当年龄相仿,却对石敢当的为人、武勇很是佩服。
他没有跟弟弟置气,而是劝说道:“这事儿必不是石敢当的本意,石临风少年顽劣,经此一事石敢当以后必会对其严加管教;好事多磨,小妹嫁过去,未必就没有幸福可言。”
这是中肯之言,好女不许二夫,即然没有退路,就只有开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