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直到日头高照。终于有一人飞身出了光罩,其身材高大,须发根根直立,宛如雄狮的鬃毛,配上一张黑红的面颊,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正是呼延庆。
见到阿恨,呼延庆面色从容,直接开口道:“不错,影奴是洒家派去的,你待如何?”
阿恨颔首:“呼延宗主快人快语,好,我也不绕弯子,将你手下控神术造诣极高的弟子派给我一名,我要审问几名刺客。”
呼延庆一怔,道:“这倒不是难事,不过得说好,绝不可让洒家的弟子陷入险境。”
阿恨不高兴地道:“呼延宗主这是不相信在下,还是不相信你自己的弟子?”
呼延庆丝毫不顾及对方的情绪,又问:“你要使唤洒家的弟子多长时间?”
阿恨回答得很干脆:“一天。”
呼延庆一转身,朝光罩内看去,正要开口唤人,就见一名身材高挑、姿色出众的女修主动飞来。
到了近前,其盈盈一拜,道:“宗主,弟子闲来无事,不如就让弟子来为您解忧吧。”
呼延庆的语气顿时缓和了下来,笑道:“是花儿啊,难得你有这份孝心,那你就去走一遭吧。”
他一扭头,瞧向阿恨,两眼一瞪,语气又变得生硬了:“阿恨,花儿的控神术造诣登峰造极,助你审问刺客绰绰有余。夕阳西下之前,洒家必须看到她完好地走回来,否则洒家饶不得你。”
听着他的口吻,阿恨心下不快,也只好点头应下。
花儿的态度则截然相反,迈步行到阿恨身边,笑语嫣然,抱拳道:“阿恨道友,多多关照。”
阿恨朝她点了点头,目中毫不掩饰地射出两行实质的银芒,洞穿其躯体,见其真气浑厚,分明是二代弟子,这才放下心来。
转目看去,呼延庆仍在恶狠狠地盯着他,好似有仇一般。
他试探着问道:“呼延宗主,若在下说蛇窝欲对飞刀坞不利,你信还是不信?”
呼延庆昂起头颅,摆出不屑一顾的架势:“飞刀坞立宗千年,何曾怕过谁?任他蛇窝鸟窝,管教他有来无回。此事无需你多心。”
阿恨一笑,不再言语,身形拔起,径往东方而去。
……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东郊小树林。
这里,老树横七竖八地倒伏在地,只剩树王孤零零地耸立着。
阿恨掀开一丛树枝,只见五名黑衣劲服、面罩黑纱、头罩黑巾的刺客并排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处于昏睡中。
一瞧见五人,花儿目中凶光一闪,手不自觉地动了动,待阿恨看过来,又恢复了原状。
阿恨伸指,在寻仇狗兄弟额头各点了一下。两兄弟悠悠醒转,一睁眼,瞧见阿恨,不由唬了一跳,下意识地手脚并用,往后退去。
阿恨冷冷地盯着他们,心道:“看来蛇窝的刺客也并非硬骨头,若不是凤六提醒过,一旦刺客说出背叛组织的话,当家的便会催发炼魂散,否则倒是可以亲自审讯一番。”
不曾想,下一刻,寻仇狗便硬气了起来。
高天仇坐起身来,挺直了腰板,喝道:“阿恨,要杀便杀,蛇窝中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高天狗更加直接:“小子,老子吃过的苦比你吃的米还多,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姓高。”
阿恨撇了撇嘴,对花儿道:“花道友,蛇窝命他们挖一条地下通道,烦请你施展控神术,控制他们的心神,教他们带我去通道的源头。”
花儿脸上挂着笑容,轻声答应:“这个好办。”
她迈着小碎步,一步步逼近二人,在他们面前俯下身来,目中射出两缕红芒,眼珠若火焰跳跃。
寻仇狗心知不妙,齐齐紧闭双目。然而,闭上眼睛也无济于事,红芒径直穿透他们的眼皮,侵入他们的识海。
稍作抵挡之后,他们又睁开眼来,目中现出一丝迷茫,很快又恢复清明。
花儿挥了挥手,嗓音清脆响亮:“带路吧。”
只见兄弟俩缓缓起身,迈步朝林外行去。看他们的目光,尚有一丝挣扎,但腿却不受控制。
阿恨眨了眨眼,心中暗自佩服:控神术真是个神奇的术法。
寻仇狗失了法力,走得很慢。阿恨也不着急,缓步缀在他们身后。而花儿落后一步,又缀在阿恨身后。
一路上,阿恨不言语,花儿也很默契地沉默着。
一直走到日上三竿,寻仇狗将他们领到六脚坡,停了下来。
阿恨目光四方扫视,灌木倒伏,荒草七零八落,露出灰褐色的泥土,哪里有什么地下通道?
他奇道:“怎么停下了?让他们将地下通道的入口指出来啊。”
花儿面上也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再次走到寻仇狗身前,目中红芒流转。
一番施法之后,寻仇狗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
花儿面色一变,尴尬地道:“阿恨道友,小妹的控神术控制不住他们了,想来是涉及到了隐秘,心智防守太过强烈,不如你我在此找一找吧。”
阿恨颔首,袍袖一拂,一阵狂风乍起,卷得倒伏的灌木翻滚上天。
眨眼间,小土坡变得干干净净,草木不存,只剩湿泥。一个小小的洞口显露而出,洞中传出一声狼嚎,六脚怪冲了出来。
豺将两只前肢搭在狼腰上,目中凶芒毕露,土狼更是龇牙咧嘴,一副凶恶的模样。
阿恨手指一弹,一道风刃袭过,斩在洞口,土石飞溅,洞口扩展开来,一眼可瞧见洞底。
“六脚怪”受到惊吓,撒腿就跑。
阿恨面有愠色,质问道:“花道友,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地下通道,你莫不是在耍我?”
花儿展颜一笑,轻声细语地道:“阿恨道友莫怪,小妹的控神术绝不会出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两名刺客说谎了,他们压根没挖什么地下通道。”
阿恨转目瞧向寻仇狗兄弟,见他们脸上挂着冷笑,尽显嘲讽之意,一时之间,却是辨不出真假来。
“哼……”
他冷哼一声,心中生起一掌拍死他们的念头,同时对控神术也低看了一筹。
“回去!”他压着怒火,粗着嗓门道。说着卷起一阵狂风,卷起寻仇狗兄弟俩,往西而走。
……
再度回到东郊小树林,阿恨将兄弟俩重重地摔在地上,二人遂昏厥过去。
他伸指点在狐十四额头,将其唤醒。
“啊切……”
狐十四坐起身来,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继而揉了揉朦胧的眼睛,这才看清楚了阿恨。
他竟连一丝反应都没有,还是那副眼神不好使、反应迟钝的模样。
接下来,他便说开了:“阿恨,你怎么还没杀了我?告诉你,想从我口中得出蛇窝的消息,是不可能的。你的手段再毒,也毒不过炼魂散。而且,我要是身子板扛不住了,会咬舌自尽的。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他说话不急不缓,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就好像和老熟人聊家常一般。
阿恨愣愣地盯着他,心道:“这人看着傻,听着可不傻,蛇窝的刺客果然都有一手,真正的傻子早就死在执行任务中了。”
在阿恨身后,花儿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这回阿恨倒是察觉了,瞟了她一眼,抬高嗓门道:“花道友,蛇窝安排给此人的任务是,掳掠一名飞刀坞女弟子……”
“啊!”
花儿大叫一声,一下子慌了神。
阿恨眉头皱了皱,对飞刀坞又低看了一筹。堂堂飞刀坞二代弟子,这么一惊一乍的,心态委实不够沉稳。
他接着道:“你让他带我去蛇窝定下的掳掠飞刀坞女弟子的地方。这件事既然告诉了你,也教飞刀坞有个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