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御空来到鸡鸣山,借着皎洁的月色俯视下方,草木葱茏,夜鸟啼鸣,走兽嘶吼,一派人迹罕至的野山景象。
她目光梭巡,从山脚移到山顶,又从山顶移到山脚,反复查看多遍,终于在山腰处老树掩映下发现了一座破庙。
她身形兔起鹘落,来到庙门前,只见门上结满了蛛网,院墙上长满藤蔓,砖石被风雨侵蚀成黑褐色,还坍塌了半截。
庙门上方的匾额也只剩一半,篆刻着“落霞”两个大字。其中,“霞”字还被污泥遮掩了大半。
怎么看,这里都不似有人居住的样子。
见到有人到来,门上的蜘蛛异常兴奋,挥舞着獠牙,在蛛网上爬来爬去。
可惜它太小了,做出再嚣张的动作,也没人瞧得见。
珍珠无比嫌弃,看着庙门,就觉得脏了手,说什么也不肯碰一下。一翻身,从墙头跃进了院落中。
她不知道,这个无意的举动,让她捡回了一条命。
她也没注意到,在她身后,一个小小的黑影也随之腾空而起,翻了进来。
院落里的荒草有半人多高,草间窸窸窣窣,多蛇虫。
珍珠运转法力,双足离地,脚尖在草叶上轻点,飘飘荡荡地往前行去。
她来到佛堂前,见门半掩着,门上同样结满蛛网。
她感觉佛堂内不会有人,连朝里看一眼都懒得看了,便离开了。
她刚一转身,又有一道黑影自门上荡悠悠地落了下来。
往后是一排僧舍。
她一间一间地寻过去,每间僧舍的门上都结着厚厚的蛛网。不用看,里面没人。
不大一会,她将小小的寺庙转了一圈,一间屋也没进,一个人也没瞧见。
这哪里像什么寺庙,倒是名副其实的蜘蛛窝。
“难道宗门的消息有误?”她大惑不解。
她不甘心,心想着至少进佛堂瞅一眼,那些前辈高人大多性情古怪,说不定三绝禅客就藏在寺庙的某个角落,躲着不见人。
一转身,不由唬了一跳。
只见沾满污泥的青石路面上,爬满了黑黑的小东西。
她目中射出两行实质的银芒,这才看清了,原来是蜘蛛,一大群蜘蛛。
这些蜘蛛明摆着是冲着她来的,绕着她围成一圈,碧绿的蛛眼闪闪发光,透着凶残,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当然,吓一跳也只是吓一跳,她还不至于将几只蜘蛛放在眼里,尤其是眼前的蜘蛛个头都不大。
珍珠素手轻扬,掌间有剑光跳动。
随着真气流转,剑光一道接一道地升起,虽然很微弱,胜在数目众多。
“赫!”
她一声娇叱,剑光朝四方攒射而出,每一道剑光都精准地命中了一只蜘蛛。
然后,她就瞧见蜘蛛身上有银光一闪,剑光便被一扫而灭。
“那银光,是蛛丝?”她的心“噗通”直跳。
她眯起眼,仔细查看起这群蜘蛛,细长的腿,洁白如玉的身子,唯有腹部露出一抹朱红。
直到这一刻,她方才意识到大事不妙,这是一群妖蛛!她竟毫不知情地一头撞进了妖蛛的老巢。
她的第一念头就是赶紧跑。
只见她脚尖一点,身子如苍鹰般拔起。
然而,她刚飞到屋顶上空,就瞥见了纵横交错的银光。妖蛛早在上空布下了密密麻麻的蛛丝。
然后,她便被蛛丝缠住了。
而在她脚下,一群妖蛛借着蛛丝之力,晃悠悠地荡上空中,朝她扑来。
珍珠手一招,长剑飞来,一招横扫千军,斩向目之所见的几只妖蛛。
妖蛛的身子荡来荡去,银光也随之摇晃不定。几道银光同时晃过,硬生生将长剑缠住。
一只妖蛛径直荡向她的脸,她一声尖叫,猛然爆发出一股强悍的力量,竟挣脱了蛛网的束缚,往前飞纵而走。
飞出不到两丈,蛛丝再次拉住了她的身子。她不受控制地摔了下来,刚好摔在佛堂的屋顶上。
年久失修的屋顶承受不住她这一摔,直接破开一个大洞,她又掉进了佛堂里面。
她并没有重重摔在地上,绷直的蛛丝将她拉住了,悬在半空。
而一只只妖蛛落到佛堂屋顶,焦急地来回游走,却是不敢进佛堂。
珍珠惊魂甫定,挥舞长剑,将蛛丝一根根地斩断,身子一跃,落到地面。
……
“是个年轻的女子,”一道嗓音响起,又轻又快,似呢喃细语。
“是青城派的,青城派没一个好东西,”又是一道窃窃私语声传来。
“指不定跟神尼庵有勾结,是神尼庵派来的细作,”第三道嗓音响起,声音低低的,饱含怨念。
珍珠环目四顾,推倒的佛像,蒙尘的蒲团,一一在目,可哪有一个人影?
她也是心思灵巧之人,不惊反喜,当即俯身行礼:“晚辈珍珠拜见三位前辈。”
“桀桀桀……”
一阵怪笑响起,只见原本正上方供奉佛像的佛案上现出三个女人来。
左首之人披头散发,一身鲜艳的绫罗绸缎,肌肤若隐若现,眉心一点朱砂,奈何一张脸苍老无比。
右首之人头发高高盘起,比一张脸还长了两倍,皮肤惨白如女鬼,脸上爬满皱纹,配上阴森森的破庙,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中间之人项戴佛珠,手持拂尘,头发分成两簇,左边长发飘飘,垂到胸前,右边却是个光头。
“居然冒充佛祖,”珍珠心里嘀咕,面上却丝毫情绪不显,“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按照礼佛的规矩,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桀桀桀……”中间之人怪笑起来,问:“珍珠,你有何事相求?”
珍珠面容一肃,泫然欲泣:“我有一个好姐妹,被一个叫阿恨的畜生玷污了,恳求三位前辈仗义出手,惩治恶人。”
左首之人身形一闪,到了珍珠面前,一手环住她的腰肢,贴着她的脸,道:“你说的那个好姐妹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珍珠想挣扎,但又不敢,只得僵硬地摇了摇头。
右首之人身子一晃,也贴了过来,一手捏住珍珠的脸颊,伸出舌头,舔在她的脸上:“失贞少女的肉,又细又嫩。”
珍珠身子一颤,心里狂呼:“她该不会想吃了我吧?”
中间之人也闪身而至,一双布满老茧的手伸出,在珍珠额头狠狠地按了一下。
珍珠打了个冷战,感觉有什么东西钻入了体内。
那双手又移到她脖颈,再移到她胸部,再移到她腰肢,再到腿部,最后那人蹲下来,捏住了她的足踝。
那人桀桀怪笑:“肮脏的血,娇嫩的肉,适合养无形蛊。”
珍珠真的害怕了,剧烈挣扎起来:“前辈,我该走了。”
三个疯女人哪里肯放过她,忽而搂住她,贴耳私语,忽而将她推来搡去。
她就这般被玩得晕头转向,心里既悔恨,又委屈。
如果可以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一剑捅进她们的胸膛。可惜她做不到,在她们手上,她脆弱得像一个玩偶。
好一阵,三个疯女人玩够了,放开了珍珠。
她们放出话来:“阿恨活不久了。”
……
天色微明,阿恨打东北方向出了镇子。前方风景一变,大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境。
一座座雕龙画凤的屋宇鳞次栉比,从草地一直蔓延到山坡上,配上青山绿水,宛如一幅浓墨山水画。
不同的是,这些屋宇是飘浮半空的。
一个巨大的光罩将所有屋宇笼罩其中,一眼看去,闪闪发亮,多看几眼,顿时生出头晕目眩之感,就好像凡人进了仙境,一边感叹美景,一边心生敬畏。
这里非常安静,没有鸟啼,没有虫鸣,任谁走到这里,都要怀着敬畏之心,保持沉默。
这里正是飞刀坞的驻地。
如今吴国修仙界齐聚天狼镇,店铺全被三大商行拿下,仅存的几家客栈,早已被青城派和一些修仙家族捷足先登,是以势力庞大如飞刀坞,也寻不到落脚点,只能搬出无比珍贵的飞屋歇脚。
阿恨飘浮在光罩前,凌空打坐。自打飞刀坞进镇以来,门人弟子全都龟缩在此方洞府,不见一人露面。
他心下好奇:若是飞刀坞女弟子始终不出,蛇窝要如何劫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