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一怔,一时竟犯起难来,不知该怎么做。
她心里暗骂:“这个傻蛋,认个错,再说点好话,本姑娘看在你的漂亮脸蛋的份上,也就不为难你了。你倒好,本姑娘说啥你做啥,跟无脑之人一般。”
阿恨看着她为难的模样,目光更加耐人寻味。
他翻转拳头,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金灿灿的发簪。
珍珠美目一闪,隐隐有些心动,心中有话,又矜持着没有说出口。
青年又伸出左手,摊开后,掌心是一串金灿灿的链子。
珍珠彻底沦陷了,颤抖着伸出手来,喜出望外地道:“这是……送给我的吗?”
阿恨点了点头,拉过她的手,将发簪和金链子拍到她手上。继而长笑一声,翻身下马,打开马背上的包袱,倾倒下来,一堆金灿灿的物件滚落而下,铺满了草地。
珍珠望着满地的金杯、金镯子、金耳环,满眼小星星,她伸手拾起一件内衣,沉甸甸的,银光内蕴,竟是用秘银打造的。仅此一件,已是价值连城。
她欢呼一声,如小兔般扑进阿恨怀里,在他唇边亲了一口,娇滴滴地唤道:“好哥哥,这些全都送给我吗?人家很喜欢呢。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我珍珠认定你了,以后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她浑然忘了自己片刻之前还在扮圣女。
阿恨笑了,笑容带着三分真挚、七分邪魅。
他捧着她的手,温柔地道:“你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只有这些金首饰才配得上你,这些统统都是送给你的。”
珍珠魂都飞了,软绵绵地趴在他怀里。这一刻,她感觉这个男人的怀抱好温暖,声音好动听,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魅力。她断定,他就是她的全世界,就是她的唯一。
阿恨的手不安分地上下游走着,解开了她的腰带,褪下了她的衣物。
树上的鸟儿都害羞了,悄悄地飞走了。
“阿恨,你在做什么?!”
凶巴巴的嗓音适时响起,丁叮乘着大鸟飞来。一如往昔,她每次都能将时机把握得极准,教人怀疑她是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聆听阿恨的心声。
一听到这嗓音,阿恨拔腿就跑。
他翻身上了马背,白马撒开四蹄,腾空而走。
珍珠这才反应过来,抬眼看去,只见一头羽毛红蓝相间的大鸟从上空一掠而过,鸟背上坐着一名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临走时还朝她丢了个警告的眼神。
珍珠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有些害羞,又看了看阿恨远去的背影,心里有几分失落,但一转头,看见满地的金灿灿,她又兴奋起来,什么羞涩,什么失落,瞬间抛之脑后。
她拾起秘银织造的内衣,穿在身上。她又捧起一座金杯,再拿起一只金镯子,不由放声大笑。
她冲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大喊:“苍天有眼,从今往后,我珍珠就是富可敌国的大人物,再没有人敢说一句不敬的话,再没有人敢违逆我的意愿。”
喊完之后,她张开怀抱,一头扎进黄金堆里。
下一刻,尖叫声乍响,惊飞了满林子的鸟儿。
满地的金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石头、蜈蚣、蝎子……
珍珠条件反射地蹦了起来,各种毒物自她脚边四散而逃。
一条绿油油的长蛇自脚底游过,她一声尖叫,一蹦之下,头撞在了树干上。
一低头,胸口趴着一只蚂蚱,她一把抓住,远远扔出。
背部软糯糯的,她反手一掏,又掏出一条毛毛虫。
又听头上传来“呱呱”的叫声,她一伸手,从发间扯下一只癞蛤蟆。
“啊……”
林间传出杀猪般的叫声,声震四野。
“阿恨,你个骗子,我恨你……”
直到张口唾骂的时候,珍珠才意识到,自己压根没问对方的名字,阿恨这名字还是从那名少女口中听来的。
……
以白马的速度,丁叮是追不上的,哪怕她座下的大鸟刚刚突破,也是一样。
鬼使神差的,阿恨纵马跑进了百花谷,又不知出于何种想法,他渐渐放慢了速度。
于是,丁叮赶了上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
“哎哟,疼疼疼……”
阿恨拼住护住自己的耳朵,扯着嗓子哀嚎。而白马与大鸟并肩而行,颇有灵性地对视了一眼,又各自傲娇地扭过头去,似在为自己的主人尴尬。
“你还知道疼?你个不长眼的,本仙女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来讨好一下,却盯上了一个竹竿子。那个竹竿子一马平川,有什么好的?哪里能跟本仙女比?”
丁叮十分恼火,一边训,一边抹眼泪,越训越上头。她没有感动阿恨,倒把自己给感动得稀里哗啦。她就不明白,以自己的青春和美貌,怎么就打不动这个榆木疙瘩。
“哎哟,疼疼疼……”
阿恨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继续哀嚎着,嘴上一句实在的话都没有。
“啪!”
看着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仿佛吃定了她一般,丁叮愈发恼火,抬手照着他的右脸颊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如此之重,直接把阿恨打蒙了。
“你,干嘛?”阿恨的火气蹭蹭地上来了,语气凝重地呵斥道。
“啪!”
丁叮抬手照着他的左脸颊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更重,留下了一道红通通的掌印。
“哼!”阿恨冷哼一声,纵马而走,径往东去。
他走得如此干脆利落,连头都没回一下。这一刻,在他眼里,丁叮就是蛮横的代言词。
“阿恨,你若敢走,以后就别再回来!”
在阿恨身后,丁叮用尽全力发出一声厉喝。说完后,她便不再看他,轻身跳下鸟背,步履优雅而淡定地走向三层竹楼。
白马已飞驰出百余丈,但丁叮的话语还是清晰地钻进了阿恨的耳中。他没来由地勒住了缰绳,身子颤了颤,目光闪烁不定。
略加思索,他牙一咬,心一横,“驾”的一声,白马撒开四蹄,继续往东赶去。
行出数丈,他再次踌躇了,摸着火辣辣的脸颊,转过头来,正好瞧见丁叮走进竹楼,并顺手关上了门扉。
他使劲地揉了揉脸,脸颊反而更疼了。他叹了口气,发出“吁”的一声叫唤,折返回来。
他在竹楼前下了马,本想敲门,伸出手时又停住了。
他望了眼竹楼旁的一片花海,走过去,随手采了一把花,然后在门外嬉皮笑脸地唤道:“丁叮,大小姐,你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我心里只有你。”
门内响起丁叮慵懒的嗓音:“进来。”
阿恨推门而入,进门的瞬间顿时傻眼了。只见竹楼内挂满了宣纸,抄写了一篇又一篇经文,字迹小巧而娟秀,写得一丝不苟。
“这是?”阿恨奇道。
丁叮瞟了他一眼,淡然一笑,道:“相传,西土有位欢喜佛,平生最爱度化两情相悦的眷侣。只要有人能集齐宣纸、徽墨、狼毫、秦砚四宝,沐浴焚香三日,然后一边默念心上人的名字,一边抄写欢喜禅一百遍,最后与心上人一起署上名讳,便能获得欢喜佛的馈赠:辟邪佛光,可抵御世间邪秽的侵蚀。”
丁叮将一张宣纸铺到桌上,拉过阿恨的手,接着道:“这就是第一百篇经文,只要你我一起署上名讳,诸如八岐兽喷吐的阴气之类的污秽,就再也威胁不了你了。阿恨,你签还是不签呢?”
听着甜甜的话语,看着满墙的经文,阿恨感动得热泪盈眶,感觉自己对丁叮的认知又被刷新了。
“这真的是那位高傲的大小姐吗?”他不禁问自己,“是她在为我改变,还是我从未真正地了解过她?”
丁叮还在盯着他,等着他的回复。笔墨就放在一旁,但若有强迫之意的话,心就不诚了。
“我签!”阿恨提起笔,郑重地写下“阿恨”二字。
丁叮接过笔,写下的却是“朱青青”三字。
二人相视一笑。
阿恨可以确定的是,在他写下名讳的瞬间,心里是有且只有丁叮的。
然后,他们的身上绽放出淡淡的佛光,晶莹而又柔和,还带着一丝浪漫。
丁叮美目一眨,露出一丝狡黠,恶狠狠地道:“好了,契约已经签下了。从现在开始,除非你死,或者我死,否则你我的心头只能存下彼此,如若不然,定会遭受欢喜佛的禅法鞭挞,直到心碎而亡。”
听闻此言,阿恨浑身一颤,有种掉进贼窝的惊悚感,悔恨的泪水都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