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打湿了花草,也打湿了行人的衣物。
于修士而言,这只是小事一桩。
阿恨已在屋顶盘坐了一个时辰。他运转法力,衣服上冒出寥寥蒸汽,将水珠带走。
客栈的门打开了,小二跨出门槛,吆喝了一嗓子:“开门大吉。”
“珍珠师妹,今日戏班排了游园记,为兄带你去看戏,可否赏脸?”
“不去,唱戏有什么好看的。”
“是珍珠和她的王师兄。”阿恨来了兴致,探头看去,只见一名娇俏的女修走出客栈。
女修发髻高耸,柳眉桃花眼,面若银盘,珠圆玉润,底子确实是好的,但也看得出来,天亮之前,她就在脸上花足了功夫。
“是个漂亮的丫头,”阿恨露出一丝浅笑,目光肆无忌惮地在珍珠身上游走。
“可惜了,前面不够挺,后面不够翘,白瞎了一张好看的脸蛋。”他如是评价。
珍珠飞身而起,径往镇子西头飞去。
阿恨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在客栈屋顶待了一夜,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线索来,继续待着,恐怕也无济于事。
……
镇子西头的广场,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散修营地”。
这里是看不到日光的,因为一个个光球悬浮半空,密密麻麻,遮挡了日光。
这里是一块蓝色的地盘,蓝光的来源就是那一个个闪烁着淡蓝光芒的光球。
光球下,地面上,地摊一个接一个,那是散修们在战前换取自己所需之物。
相比于街道上,这里的人流更多,熙熙攘攘,人潮拥挤。毕竟散修才是修仙界的主力军,宗门、家族修士只占少数。
珍珠挺着骄傲的小胸脯,走在人群中。
她确实有骄傲的资本,不是因为她的那张脸,而是因为她身上的长袍。
洁白的长袍,袖口绣着一个“青”字,彰显了青城派弟子的身份,足以让半数散修心生敬畏。
她流连在一处摊位前。
摊子上摆放的是一些蕴含灵力的矿石,有的矿石灵光闪闪,一看就不是凡物,有的则光芒内敛,如普通石头一般。
这些矿石正是打造法器和诸多宝物的材料。
摊主则是一名方脸宽额、看起来十分憨厚的小年轻。
这会,摊主正盯着珍珠,满脸的不耐烦地道:“这位道友,你到底是买还是不买?”
珍珠眉毛一扬,出言不逊:“这些破铜烂铁,本姑娘怎么可能看得上?青城派女弟子手上拿的,样样都是精品,随便拿一样出来,都能惊掉你的下巴。”
说着昂着胸脯离开了,留下憨厚的摊主满脸错愕。
珍珠来到另一处摊位前。摊位上摆放的是疗伤丹药。
虽然丹药都盛在小瓷瓶里,瓶口盖得严严实实,依旧有药香扑鼻。
摊主是个大胡子,一双眸子很深邃,透着一丝凶狠,一看就不是善茬。
珍珠看中了一瓶祛疤的草药。
她摸了摸左肩,那里有一处疤痕,是平日练剑时不小心留下的。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草药,想买,奈何囊中羞涩。
实际上,自打青城派踏入天狼镇以来,她天天都在闲逛,什么胭脂水粉,什么珠钗簪子,买了一大堆,一点微薄的积蓄,早已花光。
恰在此时,有人跟摊主谈起了生意。
二人谈得甚是投机,大胡子两眼放光,说得唾沫横飞。
趁此机会,珍珠闪电般出手,将草药偷了过来。
她正欲转身离去,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珍珠扭头一看,抓住她的正是摊主。
此刻的大胡子,眼神犀利,犹如鹰隼。他怒气冲冲地道:“姑娘,还没给钱呢。”
珍珠手掌微动,装着草药的小瓷瓶滑落袖中。她装作莫名其妙地反问:“给钱?给什么钱?本姑娘又没拿你的东西,你想钱想疯了吧。”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穿透力十足,立时引来了一片围观的修士,冲着二人指指点点。
珍珠占了容貌上的优势,围观之人大多偏向她,认为大胡子在坑蒙拐骗。
“我跟你们说,这个大胡子不是好人,上次我买了一瓶丹药,结果一点疗伤作用都没有。”一名中年女修在振振有词地宣传。
“我看这姑娘长得标志,肯定是好人,大胡子有问题。”说话的是一名血气方刚的小年轻。
大胡子“嘿嘿”一笑:“洒家的丹药上铭刻了印记,我唤它一声,它会答应。”
说着唤道:“祛疤灵草。”
“哎,”一声清脆的应答自珍珠袖中响起。
人群中响起一片喧哗声,矛头顿时转向了珍珠。
“小小年纪不学好,偷东西。”说话的是名老者。
“做贼的,应该绑到柱子上,打断双手。”说话的是名壮汉。
珍珠银牙紧咬,面色铁青。她眼珠一转,撒起泼来。
只见她柳眉倒竖,盛气凌人:“就一瓶不值钱的草药而已,还找本姑娘要钱,真是穷寒酸。知道本姑娘是什么人吗?听好了,本姑娘可是青城派内门弟子,能看上你的东西就是给足你脸面了。”
大胡子“呸”了一口:“什么人都得给钱,今天不给钱不准走。”
珍珠恼羞成怒,叱道:“速速放手,不然割了你的舌头,剁了你的双手。”
大胡子气得脸色铁青,大吼一声,撸起袖子,就要开打。
珍珠手一翻,一柄长剑落到掌心,一剑刺出,雪亮的剑光闪烁,直指对方胸膛,竟是下了狠手。
大胡子手掌摊开,三枚银环飞起,亮光闪闪。
一枚银环笔直向前,套向剑刃,另外两枚则分别套向了珍珠的脖颈和手臂。
珍珠怡然不惧,长剑一转,自剑刃剥离出三道剑光,各自抵住一枚银环。
而她长剑再转,如毒蛇般刺向对方的手臂。
眼看这一招就要得手,一匹白马破空而来,马躯一扭,硬生生从围观之人的头顶跃过,挤入狭小的战场。
马上青年身子往左侧倾斜,手臂一展,搂住珍珠的细腰,将她拉上了马背。
白马再次临空而起,从众人的头顶飞走,虚空中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快速远去。
大胡子眼睁睁地看着女贼被带走,想要追赶,奈何摊位还摆在那,脱身不得,只能一跺脚,大骂了句:“土匪!强盗!”
珍珠坐在马背上,看着人群被甩在身后,听着喧哗声渐渐淡去,心里有种飞上天的感觉。
她感觉,这就是英雄救美。
她微微抬头,偷眼瞄向青年,入目的是一张剑眉星目的面孔。
“是个美男子,”她心里小鹿乱撞,忍不住犯起了花痴。
青年也低头朝她看来,眼神很柔和,还带着些许挑逗。
这个青年自然是阿恨,一方面,眼见青城弟子不成礼数,想要招惹一下,试试青城派的虚实,另一方面,则是掳掠个美女,养养眼。
珍珠眼神迷离,脸颊泛红。
她的心飘了起来,飘过汪洋,飘过白云,飘进了极乐净土。
好一阵,她澎湃的心潮才恢复平静,思想也灵活起来。
“不对,我堂堂青城派女弟子,怎么能随便趴在一个陌生人怀里?”她想。
她反抗起来,抬起小碎拳拍打着阿恨的胸膛,叱道:“哪来的野男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凭你也想占本姑娘的便宜,美瞎了你。告诉你,本姑娘可是堂堂青城派内门弟子,你惹得起吗?”
最后,她用命令的口吻道:“快停下,放开本姑娘。”
“吁……”
阿恨听话地勒停了马,既不言语,也不勉强,只是用复杂的目光瞅着她。
一路疾驰,二人已经出了镇子,周围是茂密的老树,杂草有半人多高。
这里正是适合做一些不能让人看见的事的地方。
珍珠用力一推,挣脱了阿恨的怀抱,跳下马来。
她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趾高气扬地道:“哪里来的小杂种,不长眼。青城派女弟子个个冰清玉洁,别说动手,就是看上一眼都是玷污。现在,本姑娘要剁了你的手。”
阿恨又听话地抬起右手,递了过去。